洌北的凛冬,大雪毫无止境地下着,不管是马车还是马儿,都被披上一层厚厚的白色。
“少爷,前边有个村子,和以前一样,进去找找吧,也顺便替您烧个暖炉。”行在最前头的那人大声喊道。
马车里的陆钰洐并未作声,算是默认。
三年来,不知漫无目的寻了个多少个村落,不知耐心询问了多少户人家,尽管每一次都是得到同样的答案,但陆钰洐依旧自欺欺人般告诉自己,会找到的。
小村落里总才十来户人家,供人歇脚的客栈都不见一个,更别提有好酒好菜的饭馆子了。
家仆找了户环境较好的人家,塞了锭碎银,便被主户当作贵客招待。
“您村子里可有这么个人。
打开手中的画卷,家仆向房子的主人问道。
仔细打量一番,那人摇摇头,“从未见过。”
“您再想想。”
“若见过哪个公子生的这般好看,我定是过目不忘的。”
闻言,陆钰洐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知何时才能寻到他,细细算来,他如今应是年十八了吧。
雪愈下愈大,似要将这路铺的寸步难行,无奈,几人只能在此留宿一夜。
风雨无阻的奔波早让昔日养尊处优的陆钰洐学会随遇而安,只要能再见到他,一切的一切都值得。
次日清晨,雪比昨夜小了几分,一行人早早起来,准备继续朝北去了。坐在马车里,陆钰洐腿上放着暖炉,手中的帕子仔仔细细在长萧上擦了一遍又一遍。
这柄长萧是苏目在西关徐禅家中寻到的,当时他灭了徐禅,想要伪出盗贼谋财害命的假象,便去他家库房中拿了几件最值钱的东西,临走之前,突发现墙角处印着他苏家标记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许多金银珠宝便是这柄长萧。
苏目听母亲讲过,长萧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后来苏目也对自己说过,此物成了他如今最重要的东西。
他既将最重要的东西留下……
“前方横着断木,挡了去路,少爷您先坐在马车里头等等,我去看看。”
车夫说完,稳稳停下马车,朝前走去。
看着前方横在路上腰粗般的木头,家仆挠着脑袋,这可如何是好。
瞧那新鲜的断口,应是昨日刚折下的,昨夜虽说风雪交加,但想不到风雪竟有这般能耐。
除去少爷,一行只有四个人,然这般实在的粗大灌木,至少要八个人同使力才能挪动。
“少爷,您怎出来了。”
觉察到身后的动静,几人连忙扭头看去,只见其看着木头失了神色,眼底满是波澜。
就在众人万般焦急之时,忽闻远处传来嗒嗒马蹄声,几个身披盔甲的士兵渐行渐近。
“咱运气也太好了,没想到能遇见军爷。”家仆喜出望外。
“还好来的及时,要不然这些断木又要害人了。”
一士兵对另一士兵说道,前日刚清了一次,将军说昨日遇了大雪,便让他们今天再清一次。
北去的干道仅这一条,可不能让这些东西挡住路上的过客。
停下马,士兵们纷纷下来。
“吾生,你进过将军的营帐吗。”
“随督尉去过几次,你问这个作甚。”
“你看那人,像不像将军房中画上的男人。”
闻言,士兵朝那头望去,眸子一紧,随后淡然。
“是挺像的。”那又怎样。
“何止像,你难道不觉得简直一模一样吗。”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快些去移木头,莫要让人家误了行程。”
说完,十来个士兵朝断木走去,几人合力,没多久断木便被挪开。
路障被清除,陆钰洐朝士兵们抱拳道谢道谢。
一家仆道谄着脸,对士兵们道,“可要感谢几位军爷,莫不是你们,我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士兵挥挥手,“不碍的,你若要感谢,就去感谢我们将军吧。”
“将军?”
“少爷,可以赶路了。”
车夫附身倾耳,细声道,陆钰洐转身朝马车走去。
听闻这行人竟然从未听说过自己的将军,搭话的士兵滔滔不绝地骄傲高声介绍起来。
“是啊,我们将军虽说年纪轻轻,但他不仅心怀家国,更是体恤百姓,并且时常让我做些利民的事情,记住了啊,我们将军姓苏,叫……”
“咳咳,你少说两句,将军从不在乎被没被人记住。”
旁边一士兵小声提醒自己的同伴。
与此同时,不远处正要踏上马车的人神色一滞,突然收回脚步,向这边匆匆行来。
“叫苏什么?”
虽知天下姓苏之人千千万,但他不愿错过任何机会。
见状,不管是士兵还是家仆,都纷纷愣住,随后方才滔滔不绝的士兵露出一抹甚是骄傲笑意。
“你还让我不说,人家感恩戴德,都跑来问了……苏目,我们将军姓苏,叫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