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蓦然回首,不复曾经
一越2021-08-05 15:252,531

  说来奇怪,这几日,驱了酷热,天渐阴了。

  六月初五,殿外蒙着细雨,殿内填满燥闷。

  “传朕旨意,璃王白洛,私通云翰余孽,毒害贵妃,嫁祸他人。今证据确凿,按凤天律令,剥其璃王之位,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承德难以相信这句话竟真的从皇上嘴里说了出来。皇上与璃王的感情承德看在眼里,心知皇上内心此刻的痛苦与挣扎。

  殿下众臣不寒而栗,皇上今日的面色比往日来得更为冷峻。众人不语,哪怕心有异议,也不敢对璃王之事多掺和半个字。今日的判词就是最响亮的警钟,皇上容忍不下任何人背叛凤天,哪怕是他向来最亲近的璃王。

  白梓冰凉的手心紧紧抓握在同样没有丝毫温度的龙椅上,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似被冰刃劈裂,蒙了一层寒霜。

  终于,还是这把椅子……

  皇上起身,快步离开。

  早朝散去,司徒季垂首,一动不动。该判处死刑的人是自己,自己才是凤天最大的叛徒。

  回到金玄殿,承德揭开桌案前的香炉,往炉中加入崭新的香薰料子,璃王给的那东西,彻底用尽了。

  屋外天色昏暗,飘着与盛夏格格不入的寒风,白梓背手站在窗前,似要与窗外的压抑与烦闷融为一体。

  承德心中酸楚楚的,皇上自那日天牢回来,整天便冷着着张脸,不仅淡了朝政,还经常魂不守舍,一愣就是半个钟头。随了皇上好些年,从未见过皇上这般模样。

  “皇上,窗外风大,莫要凉着了。”

  承德正欲伸手将窗子关上,却被皇上挡了回去。

  皇上一言不发,承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恕奴才多言,璃王之事既成定数,还望皇上放宽心。”

  “今后莫要再提他。”

  突然抬起胳膊,一把摔上窗子。白梓坐到书案前,合起双眸,食指与大指揉按着高挺的鼻骨。

  呼啸的风夹杂着针尖般的雨从牢房高处的小窗子外飘进来,几乎每一滴都不偏不倚的落在窗子下的高台上。

  冯巧倩趴在木柱旁,眼睁睁看着师傅身上衣物被飘落的雨水浸得半湿,从未哪日这么讨厌下雨过。

  牢头不在,宫中传来白洛被判死刑的消息,狱卒们不再将昔日的璃王放在眼里,此刻那躺在石台上的人成了他们空闲之时嘴边的笑谈。

  “还不就是个病秧子,早该死了。”

  狱卒端起刚在炉中烫热的温酒,与对面的狱卒碰了碰酒碗。白酒入喉,驱了窗外飘进的寒凉,人也变得醉醺醺。

  “这病秧子还挺有能耐,趁他死前讨教讨教,怎么把皇上的心思牢牢抓住,若真有面圣那日,咱还不等着升官发财。”

  狱卒边说脸上边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脑中净是黄粱美梦。

  带着酒气,将酒碗重重放在桌上。起身,摇摇晃晃就朝最深处的牢房走去。

  巧倩眼睛紧紧盯着进来的狱卒。

  “喂,快将璃王那儿的窗子堵上。”

  前面那狱卒顿了顿,双眼一翻,身子险些摔倒。稳住脚步,伸手指向牢中躺着的男人。

  “他,璃王?哈哈哈哈……”

  二人异口同声大笑,笑声极为讽刺。这分明就是个贱民,不,连贱民都不如,就是个将死的阶下囚!

  冯巧倩剜眼怒瞪,她对白洛被判死刑之事毫不知情。

  “你们对璃王不尊,这是大不敬!”

  笑声戛然而止,前头的狱卒突然定眼朝那丫头看去,今儿个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丫头竟是个难得的小美人儿。

  舔了舔嘴角,突然精虫上脑,正欲开门将她强占了,却又止住动作。

  “不能,你还没被定罪,还是宗正卿的女儿。”

  嘴里模糊不清却被冯巧倩一字不漏听了去。你还没定罪,那意思是师傅已经被定罪了!?

  “璃王被定何罪!”

  二人对小丫头的话毫不搭理,直接将白洛的牢房打开,走进去伸手就好一阵推攘。

  “诶,起了起了。”

  见毫无动静,狱卒又道,“快起,你爷爷有话要问!”

  石台上的男子依旧毫无动静。

  巧倩慌张不已,眼泪都急了出来,奈何此刻自己毫无办法,只能任凭他们欺负师傅。

  那狱卒摇晃的手突然被身后的狱卒扯住,“我有办法。”

  说完,伸手就向白洛裹有纱布左肩用力掐去。

  “住手!”

  冯巧倩见状,撕声大吼,瞬间崩溃的脸上挂满泪痕。

  白洛身子突然抽搐一下,两个狱卒见到此幕相视而笑,边掐边扭,那手使满了力道。

  “住手住手住手!我叫你们住手!”

  冯巧倩声音中充斥着无奈与绝望,莫说师傅是受伤了,就算好端端的身子也受不住这样的拧法。

  谁能想到昔日兵王竟会沦至如此地步,前世今生,白洛头一次受到此番侮辱,若被曾经的敌人知了去,还不要笑掉大牙,然现在,白洛竟已将这一切坦然接受。

  不知何时起,失了曾经的锐气,丢了往日的血气方刚。

  许是穿到这具柔弱身体上,受到身体原主人影响的缘故,许是遇见了母后,遇见了白梓,他们给予自己最渴望的东西的缘故,白洛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失了心性,失了自我。柔了,弱了,有所牵挂,有所顾虑了,但也像个人了……

  身子因疼痛而极其渴望紧缩,白洛睁眼,却无丝毫力气反抗,喉结滚动,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的闷哼声。

  听闻石台上的人喉间传来的异样声音,狱卒盯着那半睁的双眸,掐在他左臂上的手不由滞住,手上的力道缓了几分。

  病态的喘息似是带有与生俱来魔力,清澈而又纯粹的双眸让人狠不下心来去破坏。

  狱卒此刻突然以为石台上躺的是个女人,却只是一瞬间。

  回过神回来,脸上邪笑再起,转头对一旁的狱卒道,“他不会是用屁股讨皇上开心吧。”说完此话,另一狱卒立刻会意,二人双双大笑。

  若眼神能当刀使,狱卒们早就被冯巧倩千刀万剐。哪怕尽全力也止不住抽泣,冯巧倩使出全身解数恶狠狠的看向二人。

  白洛将狱卒的话听了去,也许吧。

  宦官跑进来在总管大人耳边嘀咕几句,承德开口道。

  “皇上,宗正卿冯璟堂冯大人求见。”

  白梓点头应允,自己如果没记错的话,冯巧倩应该冯璟堂的女儿。

  一面面色肃然的俊朗男子走进来,男子的长相似与年纪毫不相符。

  他本随先皇,武将出生,战功赫赫,后凤天太平,天下大合,便被先皇赐了个宗正卿的位置。

  冯璟堂大步走入屋中,跪地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请起。”

  听到皇上的话,冯璟堂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白梓自是知道冯璟堂来寻找自己的用意,故不言语。

  承德瞧了眼皇上,又瞧了眼冯大人“大人快起来吧。”

  冯璟堂低着脑袋,“臣有罪,臣今日前来特向皇上请罪,请皇上责罚微臣。”

  “爱卿何罪之有。”白梓明知故问。

  “臣教女不当,给皇上,给凤天惹了麻烦。”女儿从小就自由散漫,自己向来娇惯她,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不想却酿下今日大错。

  本不想将她送入宫里,奈何夫人嫌自己在朝中职位太低,硬要塞她进来谋个妃位,说是能助自己飞黄腾达。

  本是碰着运气送来的,哪料没被皇上看中却被璃王看了去,简直送出了个祸害。

  虽说如此,但冯璟堂对这个女儿的疼爱自是得没得说,听说女儿被皇上一并关入牢房,特地瞒着夫人至殿前求情。

继续阅读:第一百四十八章 师傅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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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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