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阁的宦官走后,陈太医思来想去也揣摩不清璃王的意图。宦官将治好璃王的丹药给自己,陈太医便知璃王此次是故意患病,也不知为何事才让其大费周章。
随皇上跑出来,却发现天色突变,前个时辰还艳阳高照,现在却乌云密布,想着回去拿把伞,却又不能将皇上丢下,承德只好硬着头皮跟在皇上身后。
终至太医院门口,承德正欲高声禀报,却被白梓一把拦下。
门口的侍卫见皇上前来,纷纷跪地请安,白梓径直向药房走去。
“陈太医。”
陈太医正分着药材,突闻那声响,连忙放下手中秤杆,跪地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有罪,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白梓在一旁坐下,“无罪,朕冒昧来访就怕你们光顾着接驾,妨碍了太医院正常运作,你快平身吧。”
“谢皇上。”
“朕今日前来,主要想询问璃王病情,璃王身体欠安,朕心忧之,望陈太医加以相告 。”白梓满眸的忧虑。
陈太医听闻,心中一个哆嗦,璃王想隐瞒,偏偏皇上要来询问,自己若是不照实了说便是欺君,若是照实了说,璃王暴露,收下补气丹的自己也会坐实受贿之罪,今后便无脸面在太医院待下去。
权衡之下,陈太医开口道,“禀皇上,璃王体质与常人有所差异,此次脉象混乱与十多年前那日极为相似,陈遂效仿当年再行压制,若有效果,明日服下方子就应大好。”
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完,太医额前布满一层细汗。
见此说法,得知此症能治,白梓才略微心安,但听闻似为旧病复发,心中不由再度揪起,“璃王今后可还会这般?”
静脉紊乱本是极为危险的病症,陈太医开口道,“臣不好说,此症说大则大,说小则小,若是不再发作,便属无事,若再次发作,轻则如今日这般,重则……”
这是实话,但陈太医不敢再说下去。
见状,白梓自知此症远比自己想像的严重,心中难以接受,但依旧忍不住开口问道。
“重则如何。”
“长眠不醒,直至病症加重,断气身亡……”
方才见陈太医不语,便有所猜测,只是不愿相信,现真从太医口中说出,白梓突如巨石压身,呼吸沉重,也就说自己的洛儿有随时离开自己的可能。
陈太医道,“皇上,恕臣直言。”
白梓抬头,“你说,朕恕你无罪。”
陈太医再次跪地,“璃王的身体状况,老臣最为悉知,璃王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白梓心中一阵绞痛,他的洛儿前些时日不是还好好的吗,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是太医院这帮老东西能力不够!
“你……”
白梓身子有些颤抖,硬是说不出一句话,跑出太医院,向清祥园的方向跑去。
天不作美,承德随着皇上跑出来便发现那乌云压得更低了,天正闷热,头顶上的乌云又如滚滚巨浪,压得人都快踹不过气来,“皇上,看样子要下大雨了,咱还是快回去吧,璃王在太后那儿不会有事的。”
不论如何,必须要守在洛儿身边自己才能安心,白梓继续向前跑着,头也不回。
总算跑到清祥园门口,承德扶着腰,踹着粗气,跑了这么久,皇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白梓拉住门环,拼命扣响清祥园的大门。
“太后娘娘,奴婢去看看。”夏荷听闻声响,说道。
“慢着。”
正欲转身,却被太后喊住,“让他敲吧,不用管他。”
光听声响,众人便知门外之人定是皇上,除皇上以外,哪有人敢在清祥园门口如此放肆。
“兰鸢,去将卧房的门窗都关好,莫让他扰到璃王休息。”
说完,太后看了眼床上刚刚入睡的洛儿,便走出房间。
独自坐于正厅,听着门外不间断的敲门声响,太后蹙眉,抬了抬手,“夏荷,替我倒盏茶来。”
敲了良久,皆未有谁前来应门,白梓心中一阵焦灼,手上动作从未间断过。
“皇上,咱还是走吧,太后定会不想见您。”
“闭嘴!”
话音刚落,天空一声巨响,犹如雄狮东吼,刹那间,一抹撕开云际的亮白从天而降,狂风呼啸,瓢泼般的雨水接连降临。
一瞬间,衣裳湿透,承德连忙跑上前去,举起胳膊挡在皇上头上。
奈何暴雨倾盆,哪是谁能挡住的。
淡金色的袍子被淋得暗淡,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身上,束起的秀发被雨珠拍打得不再规整,垂下的青丝还有雨滴顺着滑落。
风呼啸而过,同样被淋透的承德打了个哆嗦,奶奶的,这鬼天气,哪像入夏的日子。
太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门外,听着未曾停息片刻的敲门声响,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太后娘娘,皇上定是淋湿了……”
夏荷端着茶盏,走了过来,太后从未如此铁石心肠过。
太后接过茶盏,却迟迟未揭开。
“佛说,原谅是一种慈悲。”太后对皇上与璃王的好,这么多年来夏荷一直看在心中,“皇上已知过错,佛定会渡他。”
见着风雨,想起佛语,太后心中软了几分,起身走向佛向,上了三柱香,跪在地上虔心拜着。
“阿弥陀佛,佛祖宽恕。”
正欲要夏荷开门去,门外却不见敲门声了,太后摇摇头,似乎对白梓有些失望,本以为不开门他便会一直敲下去,看来是自己把他想得太执着。
“皇上皇上,您慢点,别滑着了。”
清祥园后墙旁的古树上,白梓抓着树干便往上爬。
这个死承德,早不说,害得自己白敲了那么久,早知如此,爬树上来就好。
承德心中怨念啊,自己也是没办法才说得,皇上可是九五至尊,若让人见着天子竟如同个乡野莽夫,今后皇上威仪何存。
爬上高处的树枝,纵身一跃便落入清祥园的后院中,只是暴雨倾盆,风实在太大,白梓一个没注意,便屁股先着地。
“嘶——”
疼得翻了个白眼,白梓连忙站起来,从来有这么衰过,若让大臣们知道,哪敢相信这幅狼狈憨态的人竟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