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官员起身落座，白梓才开口道。
“今日之宴本该设于朕归宫之日，然朝中尚有大小事务，故此宴一拖再拖。”
说至此处，白梓顿了顿，台下一官员向高台之处抱拳行礼。
“皇上心系家国，不贪图享乐，凤天上下皆以此为幸，百姓定会感激涕零。”
白梓微微点头，每每此时都少不了这种奉承之话，虽是早就听得厌倦，但不得不在行为上有所回复。
末了，接连道，“此次宴会一为庆祝弑龙阁已被我方覆灭，凤天大患已除；二为迎接齐王及王妃归宫；三为将朕特立的妙灵公主介绍予天下。”
闻言，殿中各种目光交织，最终再一次汇聚到妙灵公主身上，这女子究竟何方神圣，竟能让皇上开下凤天之先例，质疑、好奇、嫉羡，皆向冯巧倩投来。
葛储南起身，上前一步。
“皇上，本于宴会之时，但微臣心中有一疑虑，欲提之，还望皇上准许。”
白梓淡淡道，“讲。”
看向坐在第一排的妙龄少女，葛储南面色含笑。
“自古公主乃皇族之后，哪怕破例一二，也因其未女中巾帼者，不知妙灵公主过人之处为何？
听似害人无处的话语，却是咄咄逼人。
葛储南所问的，正是此刻众人心中之惑，若随随便便立于民女为公主，那岂不是拿皇族之身份当作儿戏，亦是难以服众。
像是早就有所预料，听其所言，皇上、璃王、妙灵公主淡定至极、皆不在意，反是叶瑾宏怒了，横眉瞪眼看向提问之人。
“葛储南，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主救他叶家军，这可是份天大的恩情，恩人被推到风口浪尖，自己怎能忍。
“无非是问问。”
别一莽夫插话，葛储南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几丝不屑。
了解叶瑾宏的性子，生怕他与葛储南打起来，彭毅见状，连忙先一步开口。
“葛大人，您可能有所不知，公主在此次征战中立下汗马功劳，若无公主，凤天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此言一出，不知情的众人心中大震，这其中包括冯锦堂及冯夫人。
战地？汗马功劳？女儿不是救了璃王吗，怎还参与战事。
冯锦堂心中一阵后怕，自己仅为一普普通通的小官，然家中连个习武之人都没有，这丫头从小连刀都没碰过，她是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还好平安回来……
冯夫人则是一脸骄傲，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亲闺女。
“不错，朕要感谢冯大人与冯夫人，若不是你们生下这么好的女儿，朕不仅仅会失去凤天，也会失去璃王。”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心中大骇。
原来如此，妙灵公主为冯璟堂之女，这样的话，一切就解释的通了，然细细打量，父女二人的相貌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一时间，无数羡慕的眼神朝冯家人投来，心中默默想着，自己怎未生下这么好的女儿。
“冯爱卿、冯夫人，你们亦为凤天的恩人，朕敬你们一杯。”
白梓说完，端起酒杯的手向冯璟堂伸了伸。
“微臣谢皇上恩典。”
第一次被天子敬酒，这是何等的荣耀，激动之下，冯璟堂及冯夫人双手端起宫女刚刚为他们斟好的一杯酒，向皇上回敬过去，末了，几人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白梓不由感慨。
“此战若无璃王与妙灵公主，不仅是凤天大败，朕怕是还会成为云翰余孽的刀下亡魂。。”
说至此处，白梓看向身边之人，如沐春风的眸子里满是宠溺，他才是此次战役的最大功臣。
“洛儿，朕也敬你一杯。”
与其四目相对，白洛浅笑，抬了抬手中的酒盏，与那人一同饮下。
烈酒入喉，但白洛似乎认为白梓忽视了殿中其他人，作为万人之上的存在，虽说应要论功欣赏，但站在笼络人心的角度，此番做法实为欠妥。
转头，白洛看向台下众人。
“此战之胜，并非孰之功劳，归根结底，终是靠军中、朝中上上下下齐心协力；叶将军、彭将军、三皇兄，汝等冲锋陷阵、精忠报国，若非尔等舍生忘己，此战成败难料；葛大人、公孙大人，朝中上上下下的诸位，若非你等衷于凤天，护于朝廷，皇上怎能亲赴战地，毫无后顾之忧，大壮我军之势。”
听闻璃王所言，众人心中一暖，眼里满是感激，没想到璃王不仅为人谦逊，还这般淡泊名利，将功劳尽数分给众人。
当然，大家心中有数，自己与璃王比起，在此战中的作用根本不值一提。
然尽管如此，璃王却将他们的绵薄之力谨记于心，如此这般，他们也就别无所求了。
其中，不乏曾经轻于璃王之人，此刻不由心生惭愧。
听闻洛儿所言，白梓再次端起酒杯，眸中有几分波动。
“诸位爱卿，诸位凤天的功臣，朕代表凤天黎明百姓敬你们一杯！”
“谢皇上恩典。”
殿中之人纷纷举起桌案上的酒杯，齐齐仰头而饮。
三盏温酒下肚，喉间泛着火辣辣的灼热，借着酒精，白梓不由想起那唯一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自己的人，墨，他不仅是死心塌地，更是愚衷！
忆得命陨他乡的忠诚死士，白梓眼眶有几分红润，尽管早已下令将其坟墓从映城迁回，并按一品大员的待遇厚葬，但白梓依旧觉得自己对有太多的亏欠。
“承德，命人在朕的身边再摆一座。”
眸中闪着几丝波动，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虽不知皇上此行为何，但承德依旧照办，丝毫不敢耽搁。
察觉到语气中的丝丝异样，白洛朝白梓看去，见他面色透着几分伤痛，白洛眉心一蹙。
“朕此生欠下的太多，欠璃王的，欠母后的、欠凤天黎明百姓的……然朕欠得最多，且再也无法弥补的人，便是墨将军了。”
“皇兄……”
白洛用极细的声音唤道，随那人一样，心中微微泛疼。
桌案及雕花红木椅被抬了上来，与其他所有人的位置一样，上面摆满了美酒饕餮，白梓起身，亲自为那只空盏斟了一杯温酒。
末了，抬起自己的酒杯，向方才倒酒的杯口轻轻叩去。
“将军，朕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