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季裹上家中最厚实的棉被,这本是寒冬降雪天用的,如今初暑,却因寒毒而冷得瑟瑟发抖。
管家端来火盆给老爷取暖,司徒季丝毫感受不到火光的温度,探出左手,向火盆中的炭火抓去。
管家连忙将老爷的手拉开,却还是晚了一步,老爷满手通红。
“怎不是热的……”司徒说道,声音颤颤巍巍。
“老爷,这可是火啊,您可千万别犯傻,老奴这就给您取药膏去。”
管家走后,司徒季有尝试一次,奈何并未感受到火的温度,手上却被烫得皮开肉绽。
正当绝望之时,屋顶突有一片青瓦摔入房中。
司徒季连忙抬头,向房顶望去,一道黑影纵身而越,落入房中。
管家不在,司徒季看着黑影嘴唇颤抖,“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叫你来送昼阳丹的。”
蒙面的黑色身影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盒,打开,拿出金色的丹药在手中把玩。
见到此物,司徒季如同见到生的希望,“给我,快给我……”自己不能死,自己一定要看到祺涵被平安无事的放出来。
黑衣人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司徒季,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天一品大员啊,眼里满是不屑。
“想吃?自己拿。”说完黑衣人松手,眼睁睁看着昼阳丹掉入火盆中。
司徒季睁大眼睛,看着落入火盆的丹药。
管不得其他,连忙伸手向火盆里的昼阳丹抓去。
昼阳丹被从火盆里抢了出来,司徒季连忙塞入口中,管不得丹药被烤的滚烫,直接咽了下去。
黑衣人见司徒季吞入丹药,自己的任务已然完成,飞身从窗口掠出。
管家取了膏药回来,发现老爷褪去棉被,目光呆滞得看着火盆中的火花。
拿着膏药走到老爷身边,蹲下身,却发现老爷的右手被烫得血肉模糊。
“老爷,您……”
司徒季一言不发,失了魂似的。
管家连忙替老爷抹药,良久,司徒季开口,缓缓道,“走吧,你们都走吧,这早不是一个家了。”
孤月当空,却不见繁星闪烁,司徒府的草木在无风之夜格外寂静。管家从老爷房中走出来,重重叹息。
夫人走前便嘱咐过,一定要照顾好老爷,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管家目光坚定……
算着日子,今日便要给陆钰洐进行最后一次施针了。
下了早朝,白洛换上常服,驾马向陆府驶去。
“公子,肖公子来了。”书童俯身向少爷禀报。陆钰洐连忙起身放下手中的书卷,书童见公子起身,连忙扶了上来。
见到亲自从房中出来迎接自己的陆钰洐,白洛抱拳行礼,“陆公子。”
陆钰洐以礼回之,在书童的搀扶下,行礼的动作似乎有些艰难。
白洛向那书童看了一眼,陆钰洐今日的贴身书童看着眼生,似是换了个新人。
“肖某策马而至,一路前来口渴难耐,可否讨杯茶水喝?”早膳用的是御膳房送来的酥油饼子,那油腻腻的东西,吃了口渴的慌。
陆钰洐听闻浅笑,“何来讨字一说,肖公子尽管将此处当做家宅便是,公子之恩,陆某今生定当牢记于心,公子屋中请 。”
白洛快步行至屋中,撸起袖子,自己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上一杯一饮而尽,而后接连豪饮三杯。
就不能弄个大点的杯子吗,白洛心里泛着嘀咕,丝毫没有客气的模样。
本想亲自给白洛斟茶,哪料他自给自足了。
将一切尽收眼底,陆钰洐嘴角略微抽搐,单凭这喝水的模样,哪像个日日在宫里韬光养晦的王爷。前段时日都不见他这般,难道他如今有所觉察,有意为之?
书童见此,也愣住了,我家公子那般看中礼仪才学,怎会交得如此庸庸之辈。
放下水杯,白洛伸手抹抹嘴角,“陆公子见笑,肖某就一市井俗人,只趁口舌之悦。”
“无妨。”陆钰洐微微提起的嘴角让人猜测不出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肖公子,六月初从闽地运至的春茶就要到了,可否邀约肖公子六月初六赏脸陆府春茶会?”
听闻公子之言,书童细声提示,“公子。”
尽管如此,公子却是没听见似的。
“春茶夏品,这倒是图了新鲜,那就麻烦陆公子了,到时肖某定当如约而至。”
方才那粗人的饮茶模样自己都能注意到,公子定然都看在眼里。春茶会来得可都是文人雅客士绅官豪,公子怎会邀他?
见公子不理自己,书童在一旁独自郁闷。
“今日最后一次施针,时间可能需要久一些,陆公子,我们现在开始吧。”
陆钰洐遣走书童,一瘸一拐走到书柜旁,拿出一套赤色卷轴。
“肖公子,那次我将你银针弄坏了,又命人打造了一套。”
白洛置笑,“陆兄,你上次不是已经还我了吗。”
自己记得请清楚楚,上次施针便是用陆钰洐给自己的银针,那套银针的置地色泽都是上品,很是喜欢,自己对那日的印象极为深刻,回宫以后还碰到采选进宫的少女。
陆钰洐摇摇头,像是早就知道白洛会是此番说词,“这套针是来自三十六位工匠十天十夜打造。那日你来还未做好,我便随便命人去买了一套,不作数的。”
说完,陆钰洐将赤色卷轴第给白梓,“肖兄且打开看看。”
一套银针而已,再怎么精细也不用三十六位工匠来做啊,白洛抱着心中的怀疑,解开卷轴上的绳子。
赤色卷轴在双手上亮开,许是阳光折射的缘故,一道金色光芒呈现在卷轴上。因打开时针与针的相互摩擦,产生清脆而缥缈的声音,细听,似为凤鸣。
白洛眯了眯眼睛,把卷轴往上抬了抬,这才看清轴内躺着的并非银针,而是金针!
细看,针柄竟是镂空雕花,柄顶镶嵌赤红宝石,针体光滑,打磨精细,共为二十四柄。打量一番,白洛不禁暗自感叹,难怪做起来这么麻烦。
“陆公子,这套针太贵重了,肖某受之有愧。”白洛说完,正要将卷轴收起来。
陆钰洐见状,一把将白洛右手按住,“肖公子大恩,陆某无以为报,只好投其所好。”
“可是……”
“你若不要,我便命人将它弃掉。”白洛话都没说完,几倍陆钰洐硬生生打断。
话已至此,白洛只能将金针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