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葶风最近总能梦到一些事情,真实得可怕,譬如现在。
她梦到自己幼年时候,那时她还不叫夏葶风,而是叫云听。
从出生起,她就在云家待了一千多年。因为生来重瞳,她打小就不受族人待见。
那日万里无云,小小的她躲在墙后看几个堂兄妹在院中修炼打坐。
而她因为重瞳,无人教她修习。
被人欺负,也是常事。
不知是谁发现藏在角落的她,一声“云听又来偷学东西”后,所有人将她堵死在角落。
又是一次恶言相向,其间还挨了两脚和一巴掌。如此,这群人才满足地看着她,全是得意。
那时的夏葶风虽然年纪小,但已见日后的清丽,眉眼也没有如今的冷清。
她被打后不哭也不叫,甚至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
只是一张小脸上,写满倔强,明显“偷学”这种举动不会停止。
当她说出“以后我一定能打过你们”这样的话时,迎面而来的,是带了仙力的一巴掌。
力道之大,将她掀翻在地上。
为首的人一脚踩到她的脸上,“就你,也配?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杂种!你也配姓云?”
夏葶风拳头攥紧,脸上不是生气悲愤,而是将这种动力化作一种更加坚定的动力,将她往前推。
她暗暗告诫自己,日后一定会打过他们的。
“我,云听,以后我一定能打过你们!”
她咬牙说出,换来对方脚掌的碾压,半边脸压在泥土碎石中,全是血迹。
“住手!”一道不算太高挑的身影立在他们面前。他一袭白衣,眉宇紧蹙,满是不悦。
“同为手足,你们如何下得去手?!”
他的声音略重,显然没有想到手足之间会如此。
大家见他出现,本就惶恐,如今被他一说,连连小声求情。
“自去领罚吧。”他说完,便将夏葶风扶起。
夏葶风见人离去,坐在地上垂眸。
她有些感动,也有些不解。
站在她面前的是云野,乃云家族长的长子,也是葶风的堂兄。
但云野自幼被高人带在身边修习,很少出现在云家。
十日前,他才回来。
大家不过在大堂里匆匆见过一面,他竟是记住躲在角落的夏葶风是他妹妹,也是难得。
“她们为什么打你?”
夏葶风轻易听出云野话中的探究,她想了想,才抬眸看向云野。
“我是重瞳。”
不等云野说话,她又道:“一个人欺负另一个人,是欺负,一群人欺负一个人,那个人也许是活该。你叫他们去领罚,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但是不代表我就没有错。是吗?”
云野确实想问她到底干了什么才被打。可自己问是一回事,被人直白说出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阿娘是个疯子,旁人都传我不是云家的人。被孤立,大抵还有这个原因。”
云野喉结滚了滚,许多要说的话到口边都没有说出来。
最后只一句“记得上药”便离开。
夏葶风笑了笑,他怕是不知道,自己连拿药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她一点也不在乎。这点小伤,挫不了她的锐气。
但意外的,夏葶风又碰到云野,他看向她结痂的脸时,明显蹙了蹙眉。
不过他在和旁人聊一些深奥的话题,终是与夏葶风点头而过,没有太多话。
那日夜晚,云野在屋内翻阅古书,屋外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只两下。
云野放下书、起身、开门。
见到夏葶风的时候,眸子微眯。
“兄长,我想学仙法。”夏葶风开门见山。
云野又蹙了眉。“你自有人教,何须——”
“逾矩”二字还没说出,葶风又抢话。
“我没人教,他们不准我偷学,我想和你学。”
说完,葶风扬起一个自认为很讨好人的笑。
云野自然不是木头。
葶风长得好看,本就讨喜,如今一笑,甜到人心里去,他自是心软。
要答应的话到嘴边,因为瞥见葶风半边脸的伤,又咽了回去。
他还是觉得,一群人欺负一个人,这人要么性格不融于众,要么品性不佳。
他将来是要继承族长之位的,身后多少眼睛盯着他?他不允许自己走错一步。
“于理不合。”他拒绝了。
“那你就晚上偷偷教我,不告诉别人。”
夏葶风上前一步拽住云野的衣袖,“我很聪明的,你只要稍稍点拨我就知道了,一定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见云野没有一口拒绝,夏葶风另一只手也拽上了云野的衣袖,撒娇道:“哥哥,每日就一刻钟好不好?你若是有事,尽管忙你,我一定不来烦你。”
说完,葶风极快地喊:“三二一,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随后,她跳到老远喊:“明日这个时候,我来求学!”
云野见人离去,以手扶额,有些无奈。
一来,是他常年在外,少有体味亲情的滋味,更别说一个如花的妹妹朝他撒娇。
二来,是夏葶风的脸皮着实惊了他一把。
三来,三来想日后可能有个特别繁重的包袱,他头就更痛了。
第二日晚上。
云野本有饭局,但想到夏葶风可能会等他,他竟是推辞了。
回去的时候,恰好见了夏葶风坐在他门前,两手撑着下颌的模样。
见了他,夏葶风两眼冒光,直朝他奔来,那架势感觉要蹦到他身上。
云野连忙以手止住她,“今日我先看看你基础。”
“好,好。”夏葶风连连应下。
一刻钟后,云野心中大抵有了一份教葶风的方案,只是还有些需要细加思考的地方,他习惯地走神思索了起来。
夏葶风以为他对自己不满意极了,站在原地,头一次有些惶恐紧张。
她试探开口,“兄长,我是不是很差劲?”
“天资一般。”他这样评价。
往后,夏葶风果如他的评价,天资很一般。即便缇萦比她晚修习,也比她早飞升上神。
但胜在,她聪明勤奋。无论如何,也甩了同龄人一大截。
二人每日只有那一刻钟的相处时间。有时云野有推不掉的局,若提前告知夏葶风,夏葶风便不来。
若事出突然告知不了,夏葶风便一直等他回来。
这样的话,时辰一般都很晚,夏葶风不会再追着他修习,一般叮嘱一句“早点休息”便离开。
云野这日喝得有些微醉,他听到夏葶风说“早点休息”,便见她离去。
他微微眯眼看着夏葶风,眸中全是夏葶风已经拉得修长的倩影。
许是岁月的原因,夏葶风的脸没了幼时可爱,越发显得冷清。
加上她不常笑,身上便越发有一种孤冷清傲的气质了。
可是,云野认识一个不一样的她。
他因了性子原因,在教夏葶风的时候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
夏葶风在一些地方难有突破,自是会被他说两句。这时,夏葶风便会在他面前撒娇,说一些讨好的话。
思及此,他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
云野不知,这几百年的岁月中,他像工具一样被家族培养,努力成为人上人,一颗心渐渐包裹,只有与葶风相处时,才会打开。
他已经习惯有一个人在深夜会来找他,与他相处一刻钟了。
他也明白,有的人即便什么都不做,还是会被人容不下。
夏葶风自然也不知,这几百年的岁月中,她被包裹的心渐渐被一个人打开。
她每日都期待晚上的那一刻钟,喜欢在他面前丢下自己的面具,喜欢在他面前撒娇。
云野身上,有夏葶风缺失的所有的爱。是父爱,是兄长的爱,是师父的爱,是朋友的爱……
云野在她心里,是无可替代的位置。
这本该是一份美好的情,可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悄悄变质。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云野的情时,是在听说云野要定亲的时候。
那日两家见面,云野开心,喝了很多酒,比往常都回来得晚。
夏葶风等着他,见他同一个女人而归,夏葶风便躲了起来。
那女人叫寻玥,与云野门当户对。
夏葶风见他们在月下牵手、相拥,甚至是亲吻。她不知为何,心如针戳,疼得手脚冰冷。
二人在月下腻歪了许久才分开。走前,云野还掐了掐那个女人的脸,满是宠溺地说了一些话,二人才不舍地分开。
云野一直目送寻玥离开,才礼了礼衣襟,看向自己的屋前。
他缓步上前,本想推门而进,却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看向一颗大树,道:“出来吧。”
夏葶风见他发现自己,慢慢从树干后挪出。
云野心情似乎很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夜太晚,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夏葶风一改往常,直直看着云野,问:“兄长要娶妻了吗?”
“嗯。”
“哦,如此,甚好。”夏葶风笑了笑。
云野却是目光深了一些,他似乎看得出夏葶风笑得勉强,带了几分探究地问:“我要娶妻,你不开心?”
“怎么会?我开心得很呢!只是你娶妻后,我就不能再来了,没了你的点拨,我估计进步比蜗牛还要慢了。”
云野闻此僵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
“那你日后努力讨好你嫂子,让她教你。”
“好啊。”夏葶风笑得更加爽朗,“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跑了。
她胸腔闷得厉害,可是她控制不住。
她为自己生出的情绪感到羞耻,耻辱将她淹没,让她呼吸都困难。
她怎么会希望云野吻上的是自己?
她怎么能嫉妒寻玥?那明明是她尊敬的兄长爱的人!
日后几日,云野总是很晚回来。总是寻玥送他到门口,每回他们都要亲吻。
夏葶风起先还会去等着,后来只是站在很远很远看着,再后来,她不敢去了。
她躲在小院里陪她的母亲。
她母亲状况越来越不好,面如枯槁,终是在某个夜晚,疯癫之下,选择自戕。
死前许是回光返照,意识要清明许多。
她用带血的手握住夏葶风的手,声若细蚊地道出一段往事。
果真,一段情长苦多的故事,夏葶风知道自己不是云家的人,也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那一刻,她除了丧母的悲痛,还有一丝松懈。
她终是不用被一份乱-伦的情感逼迫得精神憔悴。
只是想到云野婚期将至,夏葶风又觉得心口一紧。
她母亲说:“听儿,我知道你心悦云野,你不必,不必太,太过——”
后面的话夏葶风听不太清了,她只是拽着她母亲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似乎明白她母亲寻死的原因。活着她不能说,那她便用死成全夏葶风。
夏葶风摇头喊道:“我不喜欢他,我一直当他是我兄长,娘,我就剩你了,你别离开我啊——”
她知道云野成亲后,自己定是与他连兄妹都做不了。所以,她母亲死后,她真是孑然一身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哀泣的时候,门口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那道身影晃了晃,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夏葶风母亲很快就被下葬。
她也因了这场葬礼,被一些人重视,比如她那并无血缘关系的父亲。
夏葶风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魅力,名门望族柳家的长子竟是想娶她为妻。
她闻此的时候,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
走出一段情感的最好方式,就是奔赴另一段情感。
她的婚事很急,急到比云野的婚期还要早。
那日下了一点雪,夏葶风站在屋檐下眺望远处,眉眼更加冷清,身上的气质更加迷人。
她老远便见了柳家公子而来,一袭湖蓝衣袍,很是出尘绝色。
夏葶风撑伞向他走去,踏在雪上,留下一个个足迹。
到柳家公子面前,只见他笑着蹲下将她鞋面上的雪拂去。
“面上雪融了,鞋子该湿了。”他一面拂落白雪一面说着,待发现她的鞋子已经湿了后,愣了愣。
他笑问:“阿听去哪里调皮了?”
夏葶风从来未听过这么宠溺的语气,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有说话。
可这鞋面为什么湿,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在自己住处和云野的住处已经来回走了十几遍了。
最后下定决心不再去的时候,她才用仙法把雪痕掩盖起来。
至于为什么来回走那么多遍,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柳家公子脾气好,耐心足。他不在意夏葶风躲她,只是笑了笑,变出一双鞋子。
“我替你换一双鞋吧。”说着,他便摸上夏葶风的脚踝。
他毫不在意地低下身子,将自己压进尘埃,只为替夏葶风换一双干净的鞋。
可分明,用仙法就可以让鞋子变干的小事。
夏葶风没有拒绝,她看着柳家公子好看的眉宇,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云野。
柳家公子还未脱她的鞋,便被一个声音止住。
“我阿妹还没有嫁给你,柳公子这样不太妥帖吧?”
云野负手而立,身上已然有一族之长的气魄。
柳家公子羞涩,连忙朝夏葶风拱手道歉。
云野越过他拽住夏葶风的手,“离成婚不过几日,柳公子这些日子还是和听儿保持些距离得好。”
他说这话时不看柳家公子,而是直视夏葶风,眼中的凌厉吓了夏葶风一跳。
可夏葶风不知道的是,他在外惯常这样,平日对她,真的很温柔了。
云野拉着夏葶风进屋,手上的力道很大。
一进屋,他就给屋子下了结界。
他把夏葶风按在墙上,怒斥:“云听,你还没有成亲,公然和别人男人走那么近,像什么话?还让他脱你的鞋子?像话吗?!”
夏葶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失控的云野。他目眦欲裂,好像要把她吃了。
她心跳加剧,鼻子酸得厉害,不甘示弱吼道:“那你为什么成亲之前和寻姑娘亲亲我我?”
云野闻此怔了一下,随后他将夏葶风的手扣在身后,倾身吻了下去,将她要说的话全部堵住。
他吻得很疯狂,也很有技巧。
夏葶风一想到这些技巧是他和寻玥亲出来的后,便推开他。
她红着眼质问:“你当我是什么东西?!”
“我当你是我的爱人!”
夏葶风见他戳着自己的胸口说这话,愣在原地手足微颤。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妹妹。”
云野似乎冷静了一些,他指腹拭了一下唇上的血,恶狠狠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云家的人。云听,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云野看上的东西,没人能抢走!”
夏葶风再一次傻了。
她一向不是个爱留误会的人。
上前一步,她问:“你把我当成附庸品,还是因为你喜欢我?”
她目光灼灼,看得云野很恼火。
他将人扣在怀中,低吼:“我要是不喜欢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和寻玥成亲了。”
夏葶风激动地握紧拳头,“你把话说清楚。”
“云听!”他懊恼,“你还要我如何说?难道我的情谊你感受不到吗?”
说实话,夏葶风一点也感受不到。
云野说每日送他回来的寻玥都是木偶,他还问她哪有见女人送男人回来的?
可夏葶风想,不都是她来找他的吗?他竟是会在意这些?
他还说他一开始发觉自己对自己的妹妹动了那种心思,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恰家中提出联姻,他便试图借此走出。
可他发现,无论如何,他都忘不了她。
所以再她第七天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后,他终是忍不住去找她。
这一找,便听到她母亲说的话。
他当时真的很欣喜,只是当他听到她说出“不爱他”这样的话时,便知道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把夏葶风抱得紧,咬牙切齿道:“我知道我只是你修习的工具,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彻彻底底当你的工具吧。你不嫁我不娶,你看我平步青云,我等你认祖归宗。”
夏葶风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剧烈的心跳,闷声道:“我以为你很爱寻姑娘。”
“联姻罢了。”
“所以我卑怯不敢上前,你懂吗?”
云野僵住。他呼吸都小心翼翼,他诚惶诚恐地问:“你什么意思?”
“不知自己身份之前,心碎而已,知道自己身份之后,不敢打扰你和寻姑娘。嫁人,不过移情罢了。”
云野许久才消化了这句话,他深深庆幸这误会点到为止。
夏葶风攀上他的肩膀,微微踮起脚尖,带了几分撒娇的口吻:“抱我上床。”
云野浑身电流涌过,没动。
“你抱不抱?”她撒娇。
“抱。”他将人打横抱起。还不等她开口,便将她的腿放至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替她脱鞋。
看着冻红的脚趾,他心疼地用手裹住它。
“我在你我住处来回走了十七遍,我终究没有你有勇气。”
若不是云野迈出这一步,男婚女嫁,一切许就定下来了。
云野听此,笑得得意,“还好我来了。”
这一场梦境到此戛然而止,夏葶风猛地惊醒。摸了一把额头,发现满是汗水。
她回忆起这场梦境,将它和前段时日梦到的后半段结合,泪水汹涌而下。
鞋子都顾不得穿,夏葶风向药庐跑去。
敲门两次,她从未这般急切地等待过。
一直到那扇门打开,夏葶风见到药无可看向的她的眼神无比诧异,她顾不上许多,将人逼近屋内。
将门关上,设下结界。夏葶风的所为,一如当年云野的所为。
她开门见山,“我不是喜欢有话不说的人。”
“我知道。”药无可已经淡定了许多。
“你是云野?”尽管这是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她还是能认出。
他瞳孔颤了颤,沉吟:“是。”
夏葶风张口深深呼了一口气,随后甩出凌电怒问:“为什么抹去我那段记忆?”
药无可看了一眼凌电,仿佛想到当初将凌电送给她的情景。
他指尖颤抖,哑声道:“因为云野不值得。”
“不值得?”夏葶风红着眼眶,吼道:“你凭什么觉得不值得?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凭什么要你做决定?!”
说完,她用凌电困住药无可,踮脚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
在二人亲上的那一刻,往事汹涌而至,历历在目,她的泪水汹涌而下。
那个故事的后来,是云野想尽办法帮夏葶风退了婚事,他自己找了多种借口,最后选择历练,也不成婚。
寻玥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他二人关系不正当,她能接受云野有女人,却不能接受云野和自己的妹妹这般。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戳开这段往事,将勾引用药等各种罪名安在夏葶风身上,试图还云野一个干净。
夏葶风声名狼藉,被囚于牢中,云野不知,被瞒在鼓中。
最后柳家公子出面救夏葶风于水火之中,要求便是要夏葶风嫁给他。
夏葶风拒绝了他。
她多想告诉那些人,她和云野并非亲兄妹,可是她一说出口,是一段牵扯更大的往事。
而且夏家对她的存在不知情,她那时的能力不能自保,说出来便是死路一条。
她本以为可以撑到云野回来,寻玥却说云野答应和她成婚,原因自然是为了救她。
她笑笑不信。
爱情是双向奔赴的,自从决定走出第一步,她就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不会妥协,不会退缩。
寻玥本以为她的话可以摧垮夏葶风,没曾想夏葶风更加挺拔。
果真,这是一场值得的爱情。
云野根本没有选择和寻玥结婚,而是自断双腿,废半身修为,放弃族长之位。
只有这样,他成为一颗废子,才没人在乎他爱谁,和谁成婚。
果然云家对他失望至极,但念了骨肉之情,便容了他和夏葶风苟活。
若是如何,也好。
后来若不是夏葶风身份被爆,云家不会对她下杀手,云野也不会护她而死。
而爆出她身份的,竟是一直说爱她的柳家公子。
夏葶风那一刻认识到,每个人的爱都是不一样的。
特别是在后来的几千年当中,她目睹太多爱情,更看透世间千变。
夏葶风是活下来了,被夏家救回。可云野却是死了,死在她怀里。
二人死的那一日,正准备明日成亲事宜。
他们曾不顾世人眼光走到了那一步,未曾想,还是少了一点缘分。
云野吻了她最后一次,唤了她一声“听儿”,最后抽走了她的记忆。
后来,云野不知为何,变成天宫里的一条锦鲤鱼,没了记忆,成了君晚的宠物。
再后来,他被取名为药无可,被君晚委以重任安排在了倾云巅中,用来监视莫凌飞身边的所有女性。
见到夏葶风的第一眼,他便记起了一切。
可惜她没有。
那时夏葶风爱莫凌飞爱得紧,而他,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正如现在面对吻他的葶风,他仍是没有勇气抱住她。
他早不是高高在上的云野了,卑怯守望多年,他卑微如尘。
夏葶风吻够了,哭道:“在爱情上,不勇敢些,便是错过。”
药无可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吻上她已经能用仙法遮掩的重瞳,“我若那时和你表明心意,你怕是要将我赶出倾云巅。”
夏葶风勾上他的脖子,带了几分撒娇的口吻:“脚冷。”
药无可这才注意到她赤足踏过倾云巅的大雪而来,双脚通红。
这一次,不等她开口,他便将她抱上床。
【作者题外话】:那么多爱情里,比较喜欢这种爱情。虽然起于难以启齿的兄妹情,但最后相信对方的感觉真的很好。明天还有君邪司诀的番外奉上,就彻底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