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缇萦醒来，睁眼便见到一张放大的脸在自己面前。
她眨了眨眼回忆了一下。
自打停止用药后，缇萦就和念洛欢来锦官住了。
昨夜打雷，雨水倾斜在瓦屋上，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
念洛欢耍小性子要她陪在他身边，所以两人睡在了一起。
平日念洛欢醒的早跑到缇萦屋里的事情常有，可今日，缇萦敏锐地发现到一丝不一样。
因为她纯良温顺的洛欢，眼神变得十分凌厉了！
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探究和不可置信。
难道他想起来了？
缇萦激动地热泪盈眶，颤抖着手想要摸上他，唤他名字，却听他率先开口。
“阿言，真的是你？你，没死？”
什么？！缇萦犹如晴天霹雳，一掌把念洛欢拍晕。
看着晕倒的人，缇萦陷入沉思。
若是念洛欢拥有完整的记忆，一定不会喊自己言疏。他断然不会把自己认错的。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念洛欢的记忆还留在当年历劫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帝江，而缇萦是言疏？
缇萦懵了。
若真是这样，她要怎么和念洛欢解释那些曲曲折折的经历？会不会又把人吓晕？
缇萦连忙上天求助巨仙猪。
一翻商量，二人决定给念洛欢制造幻境！让他梦回当皇帝的那些日子！
敲定好方案，缇萦马不停蹄地回到锦官，耗费大量心血，为念洛欢布置了十足逼真的幻境。
同时，缇萦还换了当初言疏的装束，尽量褪却自己这些年经历过事情的老成。
再有就是，缇萦若是没记错，言疏当初老主动了吧？而且，他们二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根据念洛欢最后那句“你没死”，缇萦还得为自己找一个死而复生的借口。
哦，天呐，真想让念洛欢一直睡下去！
坐在宽大的床沿边，缇萦撑着下颌等念洛欢醒来。
缇萦本以为念洛欢看到自己，会激动到语无伦次，直接抱着她亲。
可这男人，目光平静至极地看着自己。
不对吧，怎么会这样？难道晕了一次，又想起别的事情来了？
“无咎哥哥……”缇萦试探出声。
她这一声叫唤终于起了作用，只见念洛欢瞳孔晃了晃，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缇萦。
半晌，才听他沙哑问道：“你，怎么活了？”
“我迷失在大漠，最后被人救出。我没死，我真的回来了。”
“是吗？”念洛欢喃喃，没有多看缇萦，而是躺下，以手盖住了眼。
缇萦隐约见到，这男人哭了。
缇萦被念洛欢的哀戚震到心魂，心中也跟着伤心。
她想念洛欢的记忆会停留在这一世，一定是因为这一世最无奈。
作为独立开来的一世，他不如第三世在幻境一般，可以用无尽的生命来填补。
这一世，言疏早逝，他一人守着天下而活，连寻死都不能。
“无咎哥哥，我真的回来了，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念洛欢拳头攥起，没有挪开遮住眼睛的手。
缇萦以为他是激动而哭。
念洛欢自己也想，自己许真是激动而哭吧。
分明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看出她不是言疏。
分明他记得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简单的屋子里，随后被她打晕。
他知道，眼前的要么是幻觉，要么就是哪个山野妖精来要自己的命了。
思及此，一开始以为言疏真的回来的喜悦全部消灭。期待一下落空，他不由自主地流下更多的泪。
“无咎哥哥，你到底怎么了？”缇萦终于意识到，这要么是真哭，要么是激动过头了。
念洛欢却是极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笑着摸了摸缇萦的脸。
温存道：“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如是梦，他不想醒。如是山野妖精，他愿意拿性命为注，得一时贪欢。
“嗯。”缇萦觉得鼻子很酸，眼眶也红红的。若不是眨眼忍着，眼泪怕是就要掉下来。
“你怎么这么爱哭？”念洛欢低声笑了笑，为她擦去眼泪。
这山野妖精不行啊，装的一点也不像。
缇萦连忙别开眼。
她倒是忘了，言疏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怎么会这么爱哭？
两人坐在一起，偶尔说一些话。但更多时候都是沉默不语，互不言语。
但缇萦感受到了对方贪婪的眼神。
直到缇萦离开，念洛欢还像失了心魂一般。
他摸了摸身下的锦缎，朝一旁的侍女招了招手。
“你可看见了，是她回来了？”
侍女连忙下跪，言辞恳切道：“皇上，言姑娘是真的回来了。”
念洛欢笑了笑，笑着笑着，又紧抿了唇角默不作声。
他这几番变化的脸色，倒是让旁人看不太真切，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缇萦以为日后她会和念洛欢如胶似漆的时候，却发现念洛欢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起早他就去上朝，然后留一些大臣商讨国家大事，最后批阅奏折，看书到深夜。
一日两日缇萦也就算了，日日如此，缇萦就不爽了。
一来，念洛欢是实打实的真人，这般折腾自己，缇萦心疼。
二来，言疏回来了，帝江竟然还这般无动于衷？
三来，缇萦觉得念洛欢太冷落她了！
不合逻辑，处处都不合情理。
缇萦深思，便觉得当初帝江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喜欢过言疏？
“你说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是不是？！”缇萦哀怨地看着巨仙猪，急于求一个答案。
巨仙猪哼哼了两下，“俺老猪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来问我？你故意的吗，缇萦？”
“……”
“你若是想知道，去问问不就行了。”
“也是，反正以前言疏一直很主动。”
“对呀，色诱嘛！”
缇萦幽怨地看了一眼巨仙猪，直接掠到念洛欢的住处。
此时已经是深夜，屋内竟是还亮了灯。
缇萦用透视看了看，果不其然，他还是看书。
上前敲了两下门。
念洛欢闻声看了过去，见了门口倒映了一道倩影，唇角微勾。
若是平日，需要经过层层通报，如何能让缇萦这般直接过来？
他躲了这么久，其实一直在等她。
“进。”
缇萦立刻推门，有些愤懑地看着他。柳眉微蹙，眉眼盈盈，嗔怪：“为何还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