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不和你说念归，是因为那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天上人间我都找过，可我万没有想到你在莫家。所以我当时……”
是嫉妒吧，应该还有愤怒。更甚，是自卑。他那时突然明白自己和她之间，绝无可能。
缇萦回想那一夜念浣溪拦下她说的话，再结合念洛欢今日所说，脸都白了。这个小徒弟，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骗她了？
“阿萦，你信我，我当时几番想解释，但却不知怎么开口。再者，我也不知道我要和你解释什么，毕竟那时我们只是师徒罢了。”
缇萦看着念洛欢半垂眸，白皙的脸透了红。越发有男人气概的脸庞不在过分扭捏，但却很紧张，也不如一开始那般狠厉。
缇萦长叹了一口气，她可以忘掉念浣溪当时和她说的她与念洛欢两情相悦，可前几日的事情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洛欢，我和念浣溪你如果只能二选一，你选谁？”
念洛欢长长的睫毛抖了一下，显然不明白缇萦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是不是选不出来？”缇萦撇嘴。
“阿萦，若是我和莫凌飞面临死亡，你只能救一个，你会选择救谁？”
缇萦愣了，显然没想到念洛欢会以这种方式反击。可是她不服！
“念浣溪前几日骗我说她怀孕了，说你把我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折磨我，让我想想，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我该信几分？”
念洛欢心一颤，眯起眸子，眼底晕了寒意。“她当真是这样说的？”
“我只知道我师兄决计不会干这样的事情，所以她和师兄没有可比性。”
自己喜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夸别的男人，念洛欢很难做到心平气和。他摩挲过缇萦手指上的戒指，沉默片刻，突然道：“我选你。”
“啥？”
“你和她之间，我选你。但她母亲有恩于我家，我答应钟娘会护她平安。所以，真有那么一日，我救她，再选择和你一起死。”
缇萦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努力努嘴，道：“那真有那么一日，我也选择救师兄，但是我不想和你一起死。”
念洛欢手掌拂过缇萦的脑袋，“无碍，我盼着你好好活着。”
念洛欢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让莫凌飞活下去。我下地狱，也要拉他一把，绝不把你拱手让人。
缇萦见差不多了，摆摆身上的铁链，喊道：“那这个能不能给我解了？”
念洛欢探究地看了一眼缇萦，道：“日后不寻死？”
“都没活够！”
“阿萦，别再辜负我的信任。”念洛欢手一动，缇萦身上的玄铁便不见踪影。他搂过缇萦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便离开屋子。
那结界依旧。
念浣溪和钟娘住在南边的一个院子里。
念浣溪在院中在与钟娘在挑烂叶，身前突然横了一道阴影，念浣溪抬头，是未加伪装的念洛欢，激动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爹！”念归扔下手中的书，迈着短腿跑了过来。
几百年了，还记得念洛欢的容貌，真是难为这个孩子。念归跑得快，脚下被绊了一下，眼快着要摔倒，钟娘的手还没有扶上前，念洛欢便揽住了念归。
“爹——”念归声音脆脆的，一头扑进念洛欢的怀中，无声地落着眼泪。
“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念洛欢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自己在缇萦面前哭唧唧的模样，神色闪过一丝不自在。
“爹，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你活着怎么不回来见我呀，我好想你。”念归说得委屈万分。
念洛欢把死死拽住自己的念归推到念浣溪身边，跪在地上朝钟娘行了一个礼。
“钟娘，洛欢不孝，久久不来拜见，您身体无恙？”
“无恙，无恙。”钟娘即便早听念浣溪说他回来了，如今亲眼见他，心中也是百般滋味。
连忙将念洛欢扶起，钟娘垂泪道：“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念洛欢站定，看了一眼地上的鼠曲草，问：“是要做粿子吃？”
“是，你来得巧，等下有口福了。”钟娘笑道。
“阿娘，洛欢他厨艺不比你差，他以前在倾云巅的时候常做给我吃的。”
钟娘笑得满脸皱纹，“男子远庖厨，你好好修习才是正事。浣溪，你继续挑拣着，洛欢同我进厨房给我掌个火。”
念浣溪点头，一下便明白钟娘是有些话要同念洛欢说。
念洛欢同钟娘走进厨房，便开始往灶里添木柴。钟娘看着没有丝毫架子的念洛欢，问：“洛欢，日后便顶着离大人的身份活下去吗？”
“不出意外，应当如此。”
“那离大人呢？”
“我来之前他便死了。”
钟娘点头，断不会怀疑念洛欢杀人。又担忧道：“你是魔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念洛欢继续手中的活，沉思片刻，道：“我也不清楚，但应和当年的仙魔大战有关。”
“日后有什么打算？”钟娘往锅内加水。
“娶妻生子。她若是愿意，我陪她踏遍万里山河，以离念谷为落脚之处。”
钟娘手一顿，随即明白这个“她”是谁。瞥了一眼窗外，钟娘道：“洛欢，浣溪从小执拗，你日后多担待。若是她真的做错了事，多少留她一命。”
念洛欢挑眉，这话未免说的太重了一些。他笑了笑，“钟娘哪里话，浣溪懂事，小姑娘家的一些事情，如何能闹到要命的地步。”
钟娘轻叹了一口气，自己的种自己最是了解。何须念洛欢来宽慰？
默了片刻，钟娘又道：“念盛水在念家给你父母修了坟茔，你父母亲的尸首葬到了一处。另外，你全家也进了念家族谱。念盛水还说要把谷主之位传给念归。”
念洛欢最近和缇萦一起，心神疲倦，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有些诧异，委实想不通念盛水为什么会这样做。
“我听说缇萦上仙在你那里？”钟娘问。
“嗯。”念洛欢点头，“有空我同她一起来看看您。”
钟娘瞬间明白念洛欢的态度，道：“那些条件是她和念盛水争取的，因为定了契约，所以念盛水硬着头皮也要做。”
念洛欢睫毛一颤，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他把最后一块木柴放好，道：“钟娘，我今日来就是找浣溪有一些事情，我说完便离走，不留饭了。”
说罢，念洛欢便把念浣溪带到一边。
念洛欢盯着念浣溪平坦的小腹，问道：“怀孕了？”
念浣溪脸色一白，“这是何意？”
“不是你和阿萦说你怀孕了吗？不是你和她说我留她在身边只是为了折磨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