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谢初拭了嘴角,朝她怒吼:“于今安,你他娘狠到连孩子都不要啊!”
于今安被他骂得一怔,几次张嘴都没有声音。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自己确实是想过拿掉这个孩子。
药都找大夫要了,他定是什么都知晓。
“你不是想走吗?我这次放了你。”
沈谢初说着便将那把小刀放进她的手中,蹲了下来,让她拿刀抵在自己的胸口,喊:“来,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于今安顿时落了泪,想要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不要,我不要。”于今安一直摇着头。
“不要什么?我在床上强你的时候,你不是三番五次想杀我吗?我现在让你动手,我们两清。”
说着将刀往心口入了几分,血色瞬间染红了紫色的绸缎。
“我不要!”于今安哭着喊出这句话,伸出另外一只手握住了刀刃,“沈谢初,你松手!”
沈谢初见握上刀刃的手,血从她手心滴落,失去的理智回了几分。松了手,将刀小心地从她手里拿了出来。
“于今安,我们两清吧。那孩子,是和我们无缘。”
沈谢初起身走了出去,跌撞地行至屋外,终是一手扶柱子,一手捂着胸口,慢慢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疼。
“沈爷,您没事吧?我去叫大夫。”
“把于小姐送回于府,往后除了沈家的地盘,她去哪都别再干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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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
于今安躺在于宅的床上,两手搭在小腹,声音冷清不含感情:“宋钧儒,你走吧,别再来了。”
“今安,他都放了你了,你为什么还放不下他?”
“不是你在我成亲之日强行掳走我,我和他何以至此?”
于今安坐了起来,恨恨地看着他,“还有,于家的今日和你也脱不了干系。”
宋钧儒听了此话,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声音里满是害怕:“你知道?”
于今安不答话。
她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地暴露,只因为宋钧儒牵扯其中,于父为了保全宋钧儒,才舍命相救。
只是没想到,将于家所有人都拖下水。
“国家正直风雨飘摇中,奸臣横行霸道,你做的那些事是对的,你活得像个堂堂正正的人,我从未怪过你。”
于今安起身将他推了出去,关起了门。
“只是我们之间早就退了婚,没了干涉。我不喜欢你,往前我不喜欢,往后也不会。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余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希望有许多像你这样的人,能为家国忍辱负重,终有一日,会天下太平,外敌除尽的。”
门外宋钧儒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在外静静站了许久,男儿不轻弹的泪落了再落,终是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去。
听雪楼。
“爷,宋钧儒今日又去了于府,二人之间似乎有些冲突。宋钧儒给于小姐备了马车,要将她送走。”
沈谢初此刻身在商行,倚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听了这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停在了远处牌楼,喃喃自语:“走了也好,这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了。”
传话的人没听清,问了一遍有何吩咐。
沈谢初才淡淡道:“人都撤回来吧。还有,把商行所有的人都叫来。”
大街上依旧人声鼎沸,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可沈谢初知晓周庄的天要变了,整个大渝的天都要变了。
近来兵荒马乱,是越发的不太平。外敌临边界,铁骑踏过这里,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
于今安啊,你此次一走,我们就真的两清了。愿你今后安乐相伴,再无忧愁。
蛮夷入侵攻打周庄的那一日,沈谢初带人杀了要开城门的内应,自己带城中所有兵马,誓死要守住这座城池。
只要能熬过十日,朝中定会来援。
沿街不再听到一声吆喝叫卖,来往的一二人都是笼了衣袖,低头匆匆而过。
宋钧儒跑进于府,见还在看书的于今安,喊道:“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出城的路全部都封了!”
“周庄养我大,我想留下。”
“今安,上阵杀敌这些事我们会去做,但你是个姑娘,你要是再出事,让我如何对得起你们于家?”
于今安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其实你是为了沈谢初留下的吧?”
于今安抿着唇不做声,可宋钧儒了解她,知晓她这是默认了。苦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的妻子。”
“钧儒,我从小到大只把你当哥哥。”
宋钧儒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听。
背过了身,艰难地开口:“沈谢初昨夜带兵出城突袭外敌,打算派人出去送信。但被发现,身受重伤,如今在府中养伤。”
“当,当真?”于今安愣住,手中的书落在了地上,书封上一个宽大的脚印分外明显。
宋钧儒点了点头,于今安拔腿便往沈府的方向跑了去,在书面上又盖了一层印记。
看着远去的背影,宋钧儒眨了眨眼。
不想见她远去,却又舍不得每一次的相见,只能,让自己看得不那么清楚了。
尘缘这事向来如水,拦不住,望不尽。苦多情,只能情伤己。
于今安跌跌撞撞跑到沈家,却被人拦了下来,有人开口:“于小姐,爷说了,沈家的地,您都不能来。”
于今安听了此话,白了一张小脸,向后趔趄半步,问:“他还好吗?”
下人有些为难,道:“没事,只是要多躺些日子。”
“我想进去看看他。”
“爷吩咐了,谁也不见。”
于今安听此,倔强不愿离去。
站在沈府前的那棵盘虬卧龙的古树,偶有微风,拂过那亘古便长了的树枝,伴了些微的落叶细吟,荡在这苍茫的时光里。
沈老爷今日似乎很忙,进出沈府数次。每次见到于今安,都会朝她冷哼了一声。
于今安一一受了下来,仍是挺直了腰身,站在那里。
夜半时分,沈老爷忙得回府,照常朝她冷哼。于今安却突然跪在了地上,撇了读书人一身的傲骨,朝他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