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师姐！”白云云被他气疯了，扭头要往外走，却是见到缇萦站在远处。
“我眼瞎了吗？”白云云看到那道身影，第一个念头便是，若是师伯知道师姨回来了，要高兴疯了吧！
“你没瞎。”李钦沣眨了眨眼。
缇萦上前同他们友好地笑了笑，像魂灵一样从他们身边飘过，一声不响，脚还离地。
“果然我们是疯了。”白云云和李钦沣异口同声道。
“哎，我想起有样东西要给你们。”缇萦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折了回来。
“啊——”两人一声尖叫，跌坐在地上。
“我有这么吓人吗？”缇萦挑眉。
“师姨，你活的？”白云云瘪着小嘴。
“不然呢？”缇萦好笑，丢了一个东西到他们面前，“你和李狗蛋的记忆，送给你们做礼物。”
缇萦咧嘴一笑，“新婚的时候，就免我送礼了。”
“什么啊！”白云云脸红，把东西丢到李钦沣怀中，扑到缇萦身上。
“师姨，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倾云巅没有你，有多死气沉沉！师伯他动不动就罚人，师尊又铁面无私，倾云巅上下，都没人敢大笑！”
“是吗？”缇萦只觉好笑。
“嗯嗯。”白云云狠狠地点头，“你不知道，师伯整日黑着脸，我都不敢靠近他。”
“是吗？”缇萦想若是她站在莫凌飞面前，他会是怎样一副神色呢？
这样一想，缇萦拍了拍白云云的肩，“师姨保证，日后倾云巅，一定更严格。”
说罢，缇萦露出奸笑，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云云傻了，这是她认识的师姨吗？！不像啊不像啊！
想问问李钦沣，却发现这厮手里一团白光，满是……深情地看着自己？
“云云，我记起来了，你是我的小娘子啊！”
嘎？白云云吓得转身就跑。
这边缇萦来到莫凌飞的缪风宫，老远便见到他赤膊练枪，身上布满薄汗。
缇萦修为比他高，隐匿行踪悄悄来到他身后。
莫凌飞的长枪在他手中飞舞，远处石头瞬间成了齑粉。
唔，这修为，是长进了许多。霸道的气息，很能压住人。
缇萦高兴，拍手就喊了起来，“师兄厉害呀！”
莫凌飞怔了怔，他不可置信地闻声而去，待见到缇萦站在他身后一米之内时，僵住了。
他胸腔没有起伏，可他分明听得到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各种滋味都要溢出来。
是真的吗？还是是幻觉？毕竟醉酒时刻，午夜梦回，他看这样的幻觉很多次了。
但是白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师兄，你傻了？”缇萦笑得咯咯作响，宫牌就随着她一起响。
莫凌飞看到那带了戒指的手在自己眼前晃动，终于确定是她回来了。
他上前，一把将缇萦抱在他结实强壮的怀中。不顾男女之别，不顾满身汗水。
在四野之中，仿若抓住了人间珍宝，再也不舍得松手。
“师兄，太激动了？”缇萦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跳动传到她的身上。
“是。”莫凌飞此时此刻，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感情。
他将人抱得更紧，不可置信到声音打颤：“你真的回来了。”
缇萦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师兄，其实，其实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就是回来看你最后一面。”
莫凌飞突然僵住，要扬起的嘴角也止住了。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平生少有地红了眼眶，哑声道：“有什么法子，上天入地，一命换一命，我一定救你。”
“没了，必死无疑。”
莫凌飞突然呼吸急促起来，他拉开缇萦，上下打量着她。
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手心是略微冰凉的温度。指腹又摸过她的下巴、鼻子、眼睛，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
他眼眶越来越红，甚至可以看到水雾氤氲在上面。他死死下抿的唇角开始抖动，满脸悲哀。
刚回来的人，怎么说走就走呢？人最忌讳的，向来是希望一瞬而过，剩下的，全是现实。
他心中万般滋味，猛地又将人抱住。两臂肌肉鼓起，将人死死圈住，眼中竟是滑落一滴眼泪。
不是吧，好像玩笑开大了？
缇萦十分心虚，可是她习惯在莫凌飞面前扯一些有的没的，倒是忘了，这一次，可是相隔八百年的生死啊！
她哪里知道，有些人为了等她，等得满目苍凉。
她哪里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日，倾云巅提及“缇萦”这个名字，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更不知道，曾经有人诋毁她的时候，一向冷静克制的莫凌飞竟是不顾规矩，将人打了个半死。
若不是有人拦着，莫凌飞怕是会将那人打死。
“师兄，我和你说一件事情，你答应我，心情别太起伏了。”
“你说。”莫凌飞想，左右不过一死。
他从她生死的巨大落差中，早已变得有些麻木了。能见到如此鲜活的她，他还奢求什么？
奢求。人不就是不满足吗？当自己看到她的时候，荒芜的心可不是一下就春意盎然吗？
可还未经过繁春，便眼见着又到了枯秋了。
“我其实是骗你的，我不会死了，我真的活过来了，日后要与天同寿。”
缇萦一念叨完，就从莫凌飞僵硬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一连弹开好远，生怕莫凌飞揍她。
莫凌飞消化完了那句话，不知是喜是怒。
他铁青着脸，但又能从平日极其冷淡的眸中察觉到喜悦。
“师兄，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了吧？”
这软滴滴的话，莫凌飞想真是拿她没办法！别说生她气了，就算她现在要他当她的坐骑，他都会乖乖趴下。
可不还担心她爬不上来吗？！
“师兄~”缇萦低头，一副要受训的小模样。
太真实了，太熟悉了。
莫凌飞兴奋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吐出对缇萦毫无威胁之力的“胡闹”二字。
“嘻嘻。”缇萦上前拉住了莫凌飞的手臂，“哥哥，我的好哥哥！”
莫凌飞心口蓦然一滞。
她这一声，看似更亲近，实则是在和他划清界限吧？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回来就好，她回来了，就别无所求了。
莫凌飞这般说服自己，再一次将人紧紧抱住。
“师尊，师尊，不好了，不是，太好了，弟子们见到师姨回来了！”
门口冲进了几个弟子，最前面的，是一向稳重的方士玉。
大家见师兄妹抱在一起，其中一个还是赤膊，连忙不说话。
师尊不会罚他们吧？不经通报就进来，还大声喧哗，还看到了这样的东西……
会罚的吧？
有人推了方士玉一把，示意他说点好话。
方士玉无奈，连忙拱手：“师尊，师姨一来，紫气东来，弟子特来告知，只是不知……”
缇萦听到方士玉话里的紧张，笑道：“师兄，听说你对弟子越来越严苛了？”
门口的弟子一齐点头，满脸委屈地想要控诉。
“以前我其实就觉得管松了，如今这样，刚好。”
什么！师姨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莫凌飞闻此，却丝毫没有要罚他们的意思，甚至还微微翘起嘴角。
他语气颇为无奈道：“你这般要求，也不见得你何时认真听话过！”
缇萦做了一个鬼脸。
方士玉见此，便知问题不大了。
缇萦回来了，就算她说一些这样的话，莫凌飞又岂会真的生气罚人？
只要缇萦往那一站，不就是一块活招牌？
缇萦若是知道方士玉心里在想什么，怕是要说道一二了。
当初莫凌飞罚她的时候，可是要多铁面无私就有多铁面无私！
方士玉不管那么多，连忙招呼人出去。
大家害怕莫凌飞又改变主意要罚人，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没有片刻，缇萦上仙，不，缇萦现在的修为，可以喊缇萦战神了！
缇萦战神回倾云巅的消息一下就传开，仙界随处可见议论之声。
谁能想到，死了八百年的人，说回来就回来了，修为还这么高了呢？
不可思议！倾云巅那几个宫主，比玄学还玄！
缇萦和莫凌飞呆了许久，将在魔族发生的事情全部讲清，最后才提及重行。
说实话，缇萦并不是很想见到他。
当初他虽然消除了缇萦的记忆，但她还是记起来了。自然也记得重行到底都干过什么。
可莫凌飞说到重行为了夺回她的尸首，最近精神有些疯癫后，缇萦满不是滋味。
旁人看来，重行当真是疼爱极了她这个小徒弟，甚至还想从其中找出一些超出伦理的东西。
可缇萦清楚，重行不过是为了她身上的红石罢了。
一想到那红石，缇萦头就很痛。
“师兄，我去看看师尊。”
“好。”莫凌飞目送她出去，视线一直送彻底不见踪影，还是望着她离开的地方。
半晌，才掐了掐自己痛的脸。
有痛感，不是假的吧？
不是的，是真的。莫凌飞翘起嘴角。她真的回来了。
缇萦找到重行的时候，重行还躺在床上，神色有些沧桑。
想来，他还不知道缇萦回来了的消息。
缇萦进去，重行也没抬眼看她，只道了句“我不想喝药，你先退下罢”，就没了声。
缇萦叹了一口气，朝他走去。
几步之外，缇萦拱手弯腰，“师尊。”
重行闻声，猛地睁开眼，眼底除了震撼，便还是震撼。
“阿萦，你回来了？”
“是，师尊，弟子回来了。”
重行连忙坐了起来，伸手要拉缇萦。缇萦却是躲了一下，低头盯着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