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缇萦便在床头见了一张信笺,上面写着: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酸死了。缇萦内心默默评价。
自古果然男人最懂女人。这词代言而作,真是写尽女子温情。不过这厮写一张这样的信笺给自己作甚?
“念洛欢,你解释解释!”缇萦拎着信笺就往后院跑,见人在打理药材,缇萦问道:“你真的很懂医?不是装的?”
“我母亲是离念谷的圣女,善医。我自幼同她学过一些,毒咒也是她教给我的。”
缇萦点头,这些她都知道。犹豫了半晌,才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情,但是……”
念洛欢看向缇萦,眼底的金光就像沉入河底的细碎黄沙,一瞬间,他就知道缇萦想问什么。
他将手里的药放至铜臼内,低头研磨,道:“离川在我来之前便要死了,他一生痴迷药理终无大成。最后学神农尝百草,身体不受重负,没有熬过飞升,便死了。不知何故,尸首未毁,还有淡淡清香,我将其藏了起来,时常祭拜,也算是尽我一份心意。”
缇萦点头。她怕,她生怕离川是被念洛欢杀死的。
“这信笺上的诗是什么意思?你写给我的?”
念洛欢摇头,“别的姑娘写给我的,我怕生了误会,第一时间放至你面前。”
缇萦一愣,当即觉得念洛欢像个傻子。若是他直接毁了,缇萦也不知道啊。结果把别的女人给她的东西放在自己床头?贼膈应!
“是不是念浣溪?”
“不是。”
缇萦两手环胸,“离大人好生魅力,竟是这么多女人前仆后继。”
“可惜啊,最想要的女人却是巍然不动。”念洛欢还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
缇萦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念洛欢却是喊住她,“阿萦,我可能会离开谷中几日,你好生待着。”
“去干什么?”
“采药。”
“又是为了我?”
“别多想,出去几日就回来。”念洛欢放下臼杵,走到缇萦面前,将人轻轻搂住。
“阿萦,我想和你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
“嗯。”
“等我回来,我想第一个见到你。”
“嗯。”
缇萦还欠念洛欢两件事情,但念洛欢知道,有些事情不是缇萦答应了,就能做到的。所以他不敢轻易让缇萦答应他“留在他身边一辈子”“嫁给他”这样的荒唐事。
“阿萦,我答应你不设结界,但是你也要信守承偌。记着,若是你再离开我,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你娘的,学会威胁人了!缇萦赌气般地又“嗯”了一声。
念洛欢一离开,东院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念浣溪一见到缇萦,便跪在她面前。缇萦头疼地倒吸一口凉气,便知道这女人又要搞幺蛾子了!
“师尊,求求你让我见见他吧。”念浣溪涕泗横流,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缇萦退后,不想让念浣溪揪自己的裙摆。“你要见他便见,又不是我拦着不让你们相见。”
“可是,可是他总是躲着我,不肯见我。”
“他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情等他回来再说吧。我也不想听,更不想转答。”
念浣溪就和聋了一样,继续道:“师尊,你替我告诉他,我,我怀孕了。”
我去!缇萦睁大了眼,那念冰河不是死了吗?怎么来的孩子?难道是念洛欢的?!
“浣溪,这孩子,念洛欢的?”
念浣溪点头,有些为难道:“师尊,我,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那日我们都喝了一些酒,就,就有了。”
缇萦猛地想到她还问过念洛欢,他说什么来着?装得好一手纯情啊!“他为什么不见你?”
念浣溪面露苦色,不愿答话。
“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如何帮你?下次你来,一样见不到他。”
念浣溪一听,就哭了。
她激动道:“师尊,你走吧。他根本不是真心爱你,他那日醉酒,告诉我等他得到你的心,便要狠狠地践踏,让你尝一尝那种滋味。所以他不愿意我来东院,一来怕我同他亲密暴露,二来,怕我出现会让师尊觉得我插足,故不与他交心。”
这段话的信息量绝了!缇萦脑袋转了又转,只抓住了一点:念洛欢在玩弄她的感情。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根本没必要。她一颗心早就拴在他身上了,又何须这般拐弯抹角呢?
“浣溪,你知道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这变来变去的面孔委实让我害怕。这事等他回来再说吧,我当着面看你们解决。”
念浣溪倒是没想到缇萦有这般脑子了,她朝缇萦叩头,撑这瘦弱的身子便要离开。
缇萦瞧着,喊道:“这孩子若真是他的,你放心,我不会鸠占鹊巢。”若你们之间没什么,念浣溪,你给老娘等着!
念浣溪走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缇萦算着时间,琢磨着念洛欢估计明日就会回来。
可还未等到念洛欢,缇萦就先等到了夏葶风传来的信——缇萦,速去芦城,替我保住云云。
白云云不是在倾云巅吗?让自己去,她怎么不去?难道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还是罗家又来找茬了?
缇萦纳闷,只得骑着巨仙猪赶去芦城。路上掐算了一些时间,缇萦琢磨着若是快一些,应当可以在晚上赶回来。
可行到半路,缇萦竟是撞见了冥安桥这骚货!
分明是热天,还穿了一袭火红色的狐裘,露了半个胸膛。缇萦瞧着,心想这人也是绝了。
“让开,我急事呢。”缇萦喊道。
“萦萦,几百年没见了,你就这样凶我?”冥安桥搔首弄姿,修长的指尖不停地拨弄耳边的吊坠,一副委屈的模样。
缇萦内心翻了一个白眼,理都不想理他,转身就要绕开冥安桥。
冥安桥身形一闪便到了缇萦面前。他一手撑着巨仙猪的脑子,身子微微倾斜地靠着,笑道:“你是不是要去芦城?”
“嘿呦,魔君料事如神呐。”
冥安桥笑着坐上巨仙猪,以手圈住缇萦,脸凑道缇萦耳边,贱嗖嗖道:“我还知道一个秘密,萦萦若是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