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半夜,念洛欢还是在饮酒。
他好像一个醉鬼,浑身都是从酒坛子里捞出来的味道,浓郁过分,酒香不寻,倒有些刺鼻了。
月色下,念洛欢从窗户摇看外面飘动的树叶,细细碎碎的声音,是岁月的低吟。
砰的一声,他把酒坛丢了。推门而出,迎面而来的微风让他怔愣片刻。
哦,是了,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出门了。就算窗口有微风拂过,也不如此时将整个人沐浴在天地之中舒畅。
他想要去找缇萦,想和她说说话。可是脚还没迈开,便见到一旁的地面上有隐隐血迹。
他眸色微暗,便猜到是言疏的血。
冥安桥可真会玩。念洛欢勾唇,满是不在意的模样。
可是往前走了几步,念洛欢想到符元仙翁的那些话,心中就莫名烦躁。
不管如何,这人和阿萦有缘。就算不是她,也是有缘人吧?
想到天册中还记着言疏帝江二人的名字,念洛欢就勾起讥讽不经心的笑意。
这天意,向来荒谬又可笑。
又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前面的的血迹在月色下更加暗沉,念洛欢的眉宇蹙起。
这人该不会是被冥安桥玩死了吧?
念洛欢终是为自己找到一个借口,他转身向言疏住处而去。
站在门外,他想到那日在这道歉的话,脸色有些挂不住。
“死了没有?”念洛欢负手而立,冷漠道。
沉入水底的铃铛自他而来,就微微晃动。
这音穿过门扉清水,像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到铃铛里面,使其微微发光。
念洛欢许久等不到回音,微微蹙眉,便推门而去。
一眼望去,没人。
跑了?
念洛欢分明感受到一丝气息。他绕过屏风,向湢室走去。
在门口的时候,定了下来。他不傻,自然知道言疏此时在湢室是在干什么。
“你死了没死?”
不断的沉寂在挑战念洛欢的耐力。想来不是死了就是晕了。
如此想着,念洛欢抬腿就进去。
当他看到湢室内的场景,瞳孔一缩,平日少有波澜的心迅速加剧。
他连忙背过身。
言疏已经变回原身,缘由她开始下水的时候脱了衣服,如今也一丝不挂。
好在她只是反趴在地面,并没有露出太多。
不过念洛欢只一眼,也看到了该看的东西。
水雾弥漫之中,给妙曼的身姿添了几分颜色,平添暧昧,让空气中的水雾都更加压人。
念洛欢想离开,可他的脚像是定住了一般,耳根也微微透红。
他看过那雪白的身姿,自然也看到了她身下那一滩血。
念洛欢拳头不自知地攥起,闭上眼睛,羽睫不知何时已经染了水雾。
下一秒,他便大步离开。站在外面,手心微动,言疏便躺在了床上。
轻薄的被子把言疏从头到尾盖住,念洛欢这才走了过去。
指尖挑起被褥一角,到言疏心口停住。
看着胸口的血窟窿,念洛欢眉宇微微蹙起,倒是没有太多情绪。
总不至于为了阿萦以外的女人喊打喊杀吧?
念洛欢指尖放在伤口处,微微光亮传了过去。
他指尖能明显感受到有力的心跳,想到言疏说她心不跳这回事,念洛欢扯嘴冷笑。
他当真是信了,还真以为有人心不跳。还真以为她与自己这般有缘,自己于她而言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直至伤口完全愈合,念洛欢才收手。手掌随意一撩,就把被子盖到了言疏身上。
从始至终,对于裸露的绯色没有任何动容。
他抬步要走,手腕却是被人拽住。
眼底闪过杀意,刚要收手,却是听到言疏轻念:“活下去,活下去……”
“求生欲这般强,却是没有脑子,别人给你东西你就吃,一百条命也不够活。”
念洛欢抽了抽手,发现这女人虽然睡着了,力道却是很大。
比力气?念洛欢挑眉,下一秒手腕就抽了出来。
他看着略微红肿的手腕,目光落在言疏的手上。当他看到言疏手心只有一条纹路时,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伸出同是断掌的手,比对这人纹路,发现他们二人纹路的走向都是一致的。
“天要你不凡。”念洛欢念道。
“滚。”言疏口中突然冒出一声低吼。
念洛欢抬眸看去,见人依旧闭着眼,不免为她梦魇说梦话的本事拍手叫好。
“别理这个狗东西!”言疏依旧说着呓语。
很好,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借说梦话来赶他走呢。
“和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念……”
念洛欢浑身一颤,他眼底满是波涛和不可置信。听着言疏越来越低的声音,念洛欢连忙俯身过去想要听清。
他与这个言疏没有任何纠葛,若是她喊了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可以证明……
念洛欢紧张地握住拳头,将耳探过去的时候,言疏低声喃喃道:“念你妈,给老娘滚!和离这点破事你念叨啥……”
眼底的光瞬间熄灭,念洛欢看着自己满是失态的模样,不禁苦笑。
方要离开,言疏竟是一个翻身就从床上摔了下来。
看着裹着被子还睡得呼呼作响的人,念洛欢无言以对,微微垂眸,竟是少有的流露出几分无奈。
“地上睡不死,就在地上睡着吧。”念洛欢声色不再那般冷硬,说完这话,深深看了一眼言疏就要离开。
离开过后,念洛欢又起了饮酒的念头。
站在月色下的他又变成了疏远高冷的神魔大人,黑色衣袂翻飞,融入月色。脚下是永远不变的红靴,自有一番风韵。
此时的他越发冷静,冷静过后,他便意识到自己在言疏身上凭凭失态了。
言疏不是她,可他却起了包容的心,甚至有时还起了一丝宠溺与无奈。
这般想着,念洛欢猛地垂下睫毛,清冷狠厉的目光掠过之处,皆是枯寂。
拳头攥起,他告诫自己不能再同这女人揪扯了。
言疏一连睡了十天。
果然不亏李钦沣给她取的“睡猪”称号,巨仙猪表示自己都自愧不如。
言疏一醒,头一件事情就是找双轻和冥安桥报仇。冥安桥没见着,双轻倒是好见。
言疏背倚一棵大树,手环在胸前。看着端托盘而过双轻,言疏亲切地喊着她的名字。
双轻多少料到会有这一天,神色不变,看向言疏满是微笑,顶好的演技之下,这微笑自然还带了几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