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山说完,脑补到自己的付出给谢寂带来了现在的好生活,倒还有些开心。
没想到却听见谢寂冷嗤一声,竟是像不愿再看他这样的嘴脸般转过了身去。
谢东山瞪大了眼,怎么也没想到谢寂这“受益人”对他却是这种态度。
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姜亦璇就开了口,语气间净是讽刺:“所以这些年你到觉得是你在付出?”
“不然呢?”谢东山一脸理所当然,甚至看到姜亦璇这样的态度,还有些鄙夷:“你身上穿的衣服,手里提的包包怕都是我儿子给你买的吧?我给你说,没准这里头就有我的钱!你少在这……”
“闭嘴!”
谢寂微微侧头,重重砸下两个字来。
谢东山愣了一愣,似是对自己亲儿子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感到不解。
他正打算出言“教育教育”这个二十多年未见的儿子,便看到谢寂转身上前几步,伸手撑在了玻璃上。
“钱?哪门子的钱?”
“是你那些债主上门要走的钱。”
“还是我姥姥的丧葬补贴啊?”
谢寂完全没有发怒,反倒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只是这笑意在当下看来,确实有些稀奇了点儿。
姜亦璇马上就发现谢寂的状态不对劲,正想上去安抚几句,不料里头谢东山的反应倒是更大。
“没……没有钱?丧葬补贴……你姥姥她死了?”
谢东山目眦欲裂,颈脖上的青筋都暴力起来,奋力在铁椅上挣着,似是想站起身。
看到谢东山这副模样,谢寂的神情倒是缓和了许多。
但口中依然不遗余力地戳着谢东山的痛处。
“你以为你是谢家的大功臣?啊?”
“当时你被判25年的时候没准还觉得自己有情有义是吧?”
“甚至你被关在这里这么久,心里都是畅快的吧?”
“我告诉你。钱,我们一分都没收到。”
“可因为你承认了自己是杀人犯,谢家,家破人亡。”
谢寂还在笑着。
他撑在玻璃上,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不可能!”
谢东山疯狂地在铁椅上挣了起来,手铐与铁椅不停碰撞着,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外头的狱警听到这个声响,飞快地打开了门给谢东山下了二次警告。
谢东山憋红了脸,却还是在铁椅上假装平息了下来。
“这不可能……”
他嘴里还在低声的反复念着,好像这样就能改变既定的事实般。
突然,他很坚定地抬起了头。
“你骗我!”
谢寂冷哼一声,并没回话,只用讥讽的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谢东山在这种眼神底下感到出奇的愤怒:“他们明明把汇款记录都给我看了的!他们打了钱!是你在骗我!”
虽是愤愤然的样子,可他依旧记着狱警的警告。
要是有了第三次警告他就会被强行带走,因此他也只能用最凶狠的表情端坐在那里低声怒吼着,看上去十分可笑。
“汇款记录?”
姜亦璇疑惑地问道。
“对啊!”谢东山立马有了精神:“我又不是傻的,开庭前几天,他们把汇款记录拿给我看了我才相信他们的!”
听见谢东山的说法,姜亦璇抬头看了眼谢寂,但谢寂却是看向她轻轻摇头。
他们是真没收到那笔钱。
忽的,姜亦璇有了个猜想,她直直地看着谢东山:“汇款……是汇给丁曼桢了?”
谢东山似是对她口中说出丁曼桢这个名字有些惊讶,眼里好像还在埋怨她不尊长辈。
但看着姜亦璇不似玩笑的神情,谢东山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是汇给丁曼桢了啊,他进牢里了,不就只有丁曼桢能照顾一老一小么。
因此当那个找上他的人提出汇给丁曼桢时,他完全没有反对。
看到谢东山轻轻点头,就连姜亦璇也发出了一声冷哼。
丁曼桢真是好算计啊。
一边买通了受害者要求重判谢东山,绝不和解。
一边只是自己给自己汇了一笔钱,就搞定了谢东山松口认罪。
事情到这儿,之前不太明朗的那些疑点都被一一勘破。
现在想来,怕是在谢东山答应那个所谓的朋友去“凑场子”时,针对他的局就已经开始了。
谢寂直起身子,不再撑着那面玻璃,看向谢东山的眼神也渐渐有了些同情和怜悯,但即使是这些同情和怜悯,也没能掩住眼底深深的讽刺。
到现在都不知丁曼桢的为人。
也不知该说他眼瞎,还是该说他单纯。
事到如今,就只剩廖帜那儿还有个疑点了。
但这个疑点,却不是谢东山能解开的。
谢东山见二人不说话,倒是有些慌张:“怎么了?汇款……有问题吗?”
谢寂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讥笑着就要戳破这些年来蒙在谢东山眼前的那张纸。
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摇头轻笑了声。
或许,让他有些猜疑又被蒙在鼓里,才是对这可悲之人最好的惩罚吧。
谢寂伸手揽过姜亦璇就要向外走去,谢东山满心的疑问都在嘴边,自然是不想让他们走。
“那笔汇款是不是有问题!!你说啊!!”
谢寂头也没回,已然走到了门边。
只有姜亦璇极其敏锐地发现谢寂太阳穴旁微不可查地绷起了青筋。
她刹住了脚,定定的站在原地。
而往常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任何情绪变化的谢寂,却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她根本没跟上来。
看到这样的谢寂,姜亦璇更是坚定了自己想法: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对啊,谢寂的状况怎么可能好呢。
他可以轻描淡写的把丁曼桢当陌生人,之前也把谢东山当陌生人,无非是因为在那些年月里期盼到了极致又失望到了极致。
他没指望过丁曼桢和谢东山能给他什么温暖,所以才能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出把谢东山当NPC这样的话。
可是现在却不能了。
或许怎么看谢东山都不是个好父亲,但他偏偏真正地为谢寂付出过。
虽然这个付出并没有什么意义,甚至给谢寂带来了副作用。
但为了那笔虚无缥缈的钱,谢东山已经在这里头待了20年。
这对谢寂而言,无异于摧毁了他多年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