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此刻,木雨山知道了自己来瑶山后,那心里总是飘着的感觉是什么了。
不安定。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南旋真人,难道自己的的确确死了,这一切不过是梦吗?
南旋真人自然是察觉到了木雨山这般小心思,但他没有戳破,只是继续道:“这是无尘从小到大最爱吃的,一定要用我这莲花池里养的鱼。”
原来这一大片池子是养来吃的。
“还有呢,等下夏天结了莲藕,无尘也很爱喝莲藕排骨汤。”
木雨山一边是是是的应承,一边看李无尘吃东西。
他吃饭时的样子自己不是自己第一次见了,那细嚼慢咽的斯文感,若是别人木雨山早就白眼一翻觉得装了。
可是李无尘这样的仙人儿,他就觉得好看。
南旋真人说了一番,又夹了点菜给木雨山:“吃吧吃吧,别客气,今天做的菜量多了些,也不知道你吃多少,都吃了吧。”
木雨山笑答:“您做的那么好吃,我不嫌多!”
好温馨。
这种温馨是真的吗?
南旋真人不偏不倚,也夹了些菜给李无尘。
李无尘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南旋真人笑着说:“无尘呐,饭桌之上只说饭。跟师父讲讲,你下山都遇到什么好吃的了?”
这真人怕不是个吃货?
木雨山咬了几口鱼肉,果然鲜嫩味美,把这几天的饥饿感全都勾起来了。
边听着李无尘一本正经的讲下山见闻,边吃着一桌子美食,他把刚才那点不安定感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顿家常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木雨山本就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加上南旋真人又平易近人,他后来也打开了话匣子,给他介绍起了许多美食。
南旋真人很有耐心的听他说,时不时附上一句:“果真不错,说的我想去吃吃看了。”
这会正讲到沙漠里那个驿站老板娘做的日料。
木雨山颇有遗憾道:“那地方极其难找,我们也是迷了路误打误撞才进去的。”
见南旋真人也有些遗憾,他又夸下海口:“我这阵子也在瑶山,不然我给您做,献献丑?”
饭毕,李无尘拿着碟碗去了厨房要洗,木雨山本打算跟着,被南旋真人拉住。
“雨山呐,来帮我把那小茶桌抬到院子里吧。”
木雨山笑脸奉上:“哎,来了!这个小茶桌?我这就抬出去。”
那小茶桌是真的小,小到就只能放下一个茶盘,茶盘里一个茶壶四个茶杯,没了。
放在了莲花池边上,南旋真人自己有个蒲椅躺着。木雨山找来两个小板凳,放在蒲椅两旁。
他知道,此刻支开李无尘,南旋真人是有对自己说。
一老一小不一会就坐了下来,他看这茶桌虽然有茶壶茶杯,可一没茶叶二没水的,也不敢多问。
南旋真人靠在蒲椅上摸了摸胡子,悠闲自得。他道:“你是无尘第一个带上山的人。”
“……啊?”这一句话令木雨山又紧张了起来。
南旋真人笑笑:“莫紧张,咱两聊聊天。”
他攥着瑶山派那宽大的广袖,手里冒出了一点汗。
“从小我便严苛对待无尘,但他背地里偷偷跑出去玩也是有的。小孩子嘛,天性使然。只要是在这瑶山之内,我便不多做计较。”
木雨山附和一句:“我小时候更爱玩,跑的都不着家,我爸……爹娘挨着我朋友家一个个找都找不着我。”
南旋真人把双手放在肚子上交拢,是一个很放松的姿势。
“你倒是贪玩。不过呐,无尘这孩子有分寸,偷偷跑出去玩结识了谁,遇见了谁,从不带回来。”
木雨山这才明白:“所以我果真是第一个……”
见南旋真人微微颔首,木雨山更确认了,真人这番话不言而喻,就算从前李无尘遇到的人有什么危急,他从不让南旋真人知道。
而这一次把他带回瑶山,不等于变相官宣?
木雨山立马开口想解释:“我……无尘他……”
南旋真人略过他的紧张言辞,缓声道:“无尘他确实变了,更有烟火气息了。”
人间烟火,美不胜收。
“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偏爱美食吗?”
木雨山摇摇头。
“那是为了让自己,保留一份烟火气,不然就真成仙了。”
木雨山不解:“可是瑶山派不就是以修仙为正道吗?”
南旋真人偏过头看了一眼,只见木雨山闪着大眼满是疑惑不解,他耐心解答:“人间近百年,修仙是一种求索,不应是全部。”
木雨山似懂非懂。
南旋真人笑了笑:“没关系。不过我看你这孩子是个活泼性子,怎么受得了我徒儿那闷葫芦?”
木雨山不解:“我不觉得他闷啊?”
南旋真人说:“好吧,年轻人的心思,我这老头是不太懂咯。今后你们闯荡江湖,万事小心,可要照顾好彼此。”
“诶?”木雨山有些不好的感觉。
李无尘的碗洗的差不多了,南旋真人唤了句:“无尘,去后院把那坛藕花酿挖出来。”
酒?
酒!
木雨山这个酒鬼,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
他看向李无尘,坏笑起来,仿佛无声地说:“嘿嘿,今天你拦不住我了!”
李无尘立马读懂他的意思,并回了一个凶狠的眼神:“你给我收住!”
他把酒坛上的封口撕掉之后,一阵莲花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好酒!”木雨山立马夸赞了一声,发自肺腑的。
南旋真人越看木雨山越顺眼,拉着李无尘坐下:“无尘,满上满上。”
木雨山突然想到一件事:“李无尘,你当初骗我说瑶山禁酒的?”
李无尘一脸无辜:“没骗你,真的禁酒。”
南旋真人道:“他们禁,我不禁。”
尴尬,谁敢禁您的酒啊,木雨山心想这不是以下犯上找骂呢。
“尝尝,我酿的。”
哪能说不好喝吗,哪敢说不好喝吗?
木雨山一口饮尽,得了痛快:“太舒坦了!前辈,我许久没喝到如此佳酿,真是浑身都得劲了。”
李无尘在一旁低声道:“少喝些。”
这爷俩把那一坛都喝了个底朝天,才作罢。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酒竟不醉人。有一些像木雨山前世喝的果酒,甜甜的带有一丝丝酒精,微醺而已。
到底是秋天,这夜深了,院内宽阔,寒风袭来令木雨山打了个哆嗦。
李无尘起身回到房内拿了他师父的一匹狐裘出来,轻轻的盖在他身上。
那只手还借着给自己披裘时不安分的划过他的下颌,令他心头作痒。
等他意识到这裘衣是南旋真人的衣物时,有些慌乱的看了眼南旋真人。
真人沉浸在酒意微醺里,笑道:“无妨,你身上有伤,莫要再染风寒了。只是无尘,你也忒偏心,怎得我就一件裘衣吗?”
李无尘本来心思就不在师父身上,被南旋真人提起,他匆忙收回手,笑了笑:“师父您身子比我还硬朗,一会给您拿了裘衣还嫌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