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年前。
思思失踪了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她回到了水月楼,但所有人都觉得她仿佛老了十岁。
她回来的那天晚上,镇主来了。
按理说,镇主这种身份地位的人,要来这种地方怎么也得悄摸摸的来,但是他足够光明正大。因为他是来找思思的。
他命令老鸨把水月楼封住,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镇主年岁不小,半头白发略显沧桑。所以他才那么宝贝这个晚来子,卡洛可是镇上出了名被宠坏了的叛逆少爷。
思思的脸满是疲倦,即使知道来者不善,也只能以礼相待。她微微道:“镇主大人好。”
明明是一个风月场所此刻却安静的可怕,思思半跪在地上没人敢上前扶起她。
镇主说不清道不明的脸色变得有些轻蔑,他冷冷地说了一句起来,思思被一旁侍卫强行拉起。
等待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那巴掌瞬间刮红了她苍白的脸,留下五个触目惊心的红印。
这一声极其响烈,在一旁的老鸨都吓了一跳,虽然心疼却不敢上前。
镇主怒道:“穆离,你原来躲到这种地方来了!好啊你,你果真是不知羞,不知廉耻。你以为,剜去那东西,你就变成女人了么?”
那东西,说的非常轻巧,思思听了双唇微微发抖,竟是疼痛难忍一瞬间倒在地上。
镇主请抬一脚,狠狠地踩了上去:“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你也配吗?”
那只脚踩着她的肩膀,把她美丽的外衣一点点磨了下来。
她的肩头渗出血来,染红了一片。
老鸨看不下去了,连忙陪笑道:“镇主大人息怒息怒啊,这思思可是犯了什么错,您尽管使唤我,我来替您惩罚她,别脏了您的手呐!”
这一番话说的圆润狡猾,恭维至极,却也是难得有人情味的一句话。
镇主道:“他?他还活着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思思痛苦的哭道:“卡洛……”
又是一脚,狠狠踢在她的脸上。
“你也配叫我儿子?”
这时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少爷少爷!”一起拥进来的还有拦住那人的守卫们。
他们纷纷自责:“镇主,属下失职,拦不住少爷……”
卡洛一脸怒火,他径直走到镇主面前,冷冷地看了一眼,而后蹲下身把思思扶了起来。
他的手触到她肩膀上的伤口,一瞬间满手鲜血。
那滩血触目惊心,卡洛的眉眼都狰狞地揪在一起。
思思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卡洛,她因为疼痛揉皱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卡洛,你是来杀我的吗?”
卡洛忍着眼泪摇了摇头。
镇主在一旁挥手,两个士兵立马上前压住卡洛。
卡洛怒吼一声:“父亲!”
“洛儿!你这是要跟为父作对吗!”镇主一脸威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做的这些事,你将来是一镇之主,不要做让我失望的事,不要做让整个镇的百姓失望的事。”
卡洛道:“对不起父亲。我不会再与他有联系,亦不会再踏足水月楼,求你放过他。”
“父亲!孩儿发誓,绝对不再与他来往。”
那一眼,竟是决绝。最后一眼,卡洛对着思思笑了,一如初遇。
这故事真是血虐,赚足了姑娘们的一波眼泪。
她们彼此擦拭了泪痕之后,开始了碎嘴模式。
“思思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怎么听着那么凄惨……”
“你们可真难想象那天翼馆侍卫把这里围的有多严实,我也是好不容易找个墙角才听来的。”
“平日就听说镇主不通情法,是个铁面人物,没想到竟然如此心狠。我还道一年前卡洛为何不来了,原来是这原因。”
“可是刚刚不是讲到思思破禁吗?这也没破啊?”
“就是从这事之后,她才开始……”
不言而喻。
木雨山听着心头绞痛,好久没缓过神来。
如果这群人说的是真的,思思原本是个叫穆离的男人,那她这几年该有多难过?
李无尘突然把木雨山抱紧在怀里,同时还不忘用双眼警示他人。
那群姑娘见惯了眼色,纷纷退出房间,留下他们二人。
“我不会。”
木雨山在他怀里轻声问:“什么?”
李无尘道:“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木雨山当然知道李无尘不会,从天虞门后山偶遇开始,没有天灾人祸,李无尘就跟黏着自己的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好吧,也可能是自己不想甩。
木雨山道:“怎么办啊李无尘,我真的没想到思思竟然是男人。”
其实他思想并不是保守派,反而他很能接受LGBT群体,生而为人没必要抱歉。
他怕李无尘误会,又加了一句:“现在我更觉得应该要帮他了。”
李无尘问:“你……”
木雨山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能接受?”
他从李无尘怀里起身,用了他这辈子最正经最真诚的语气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这世界上的爱情只有一种取向,就是心之所向。”
他其实也忘了从哪看来了,但这话理是真的对。木雨山记了很久,如今终于有机会说出了。
三日后。
镇主之子大婚,风风光光,锣鼓喧天。
迎亲队伍排了两列老长,前头一名侍卫开队,紧接着是身穿红礼服的媒婆沿路撒糖撒银叶子,是以每家每户都家门大开,一家人守着门口等着迎亲队伍经过。
整个队伍浩浩汤汤的要绕着蛮蛮镇的主干道三圈,三圈过后才去新娘家接人。
思思就出现在第二圈结束的地方。
不,此刻他应该是穆离。
褪去红妆和纱裙,又穿起红嫁衣的他,仿佛像在梦里。
年岁已经在他脸上留下很重的痕迹,那深邃的双眼正盯着面前的街道。那里,朝着他走来的,是他的新郎。
木雨山和李无尘思来想去,能帮上忙的大概只有打架了。
所以他拉上言言和聆竹,打算今天来个大闹蛮蛮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