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虞门近些年给皇族造兵甲,便在这皇城内有一个分部。
分部的占地还不小,制式抵得上高官的宅院了。其内分为了住宅、校场和武器库,木晖把这交给洛真打理,平常时候是洛真的心腹小五看守在这。
小五一般就是盯着校场督促弟子练功,每月盘点盘点武器库的出入,还有就是皇城内天虞门表面的平静。
说不好听的就是看门狗。
洛真带着木雨山回来时,他不敢多问,身在他的职位上什么话该不该说都是门儿清的,说多说少小命呜呼。
他知道这几日这分部怕是得不安宁,所以立马派了人加强了防护,自己则守在大门处等着什么。
李无尘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像木雨山一样爱走小门路,他直截了当的行至大门,正好碰到了在这守株待兔的小五。
小五认得瑶山派的校服,是以一见来人就堆起笑,热情的招呼:“哎哟这不是瑶山派的吗?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李无尘拿眼撇了一眼:“木雨山在哪?”
小五心里早有防备,表情都没变顺利接话:“大少爷?大少爷一向很少来皇城分部,应该在天虞。”
李无尘揪起衣领,显然是没什么耐心:“废话少说,他在哪?”
周围的弟子见小五被抓,纷纷要上来救援,李无尘一张万剑符丢出,周身立马飞出数剑,把那群弟子全都打倒在地。
实力太悬殊。
小五额头渗出丝丝细汗,也不敢笑了:“我……我是真不知啊,我这种小喽喽哪敢……哪敢……”
大门里悄步走出一人,脸缚白银面具,嘴角下垂神色淡漠,是洛真。
洛真道:“贵客至此,小五你怎可怠慢了。”
那小五听见洛真的声音本想喊救命,可又一听洛真话锋在自己这,瞬间吓破胆:“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有眼无珠,竟冒犯这位。”
洛真走到他面前,一手钳着他的手腕,迫使他松开了小五。
“李道长,远来即是客,何必动怒呢。”
李无尘甩开他的手,想执云鹤挡在身前,被洛真按下。
他厉声道:“我不是客,把木雨山放了。”
洛真不吃这套,他迂回道:“大少爷好着呢,难得你惦记。只是,现下不是你说了算的时候。”
他扬手喝退了周围的弟子包括小五,而后转身往门里走。
李无尘没有犹豫,直接跟了上去。
“师父要见你,你就得是客。”
洛真的实力真论起来,是肯定打不过李无尘的,不过他知道李无尘有内伤在身,这就占据了先机。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李无尘,可对李无尘的实力还是打了问号。
这数十年来,江湖上只知道南旋真人有个爱徒,倾囊相授,年少有为。见过他出手的人,几乎没有。
就连瑶山的论武大会,他也只参加过一次。
云鹤剑就是那一次被世人得知,太过惊艳,以至于它的主人也只是被提及,是个厉害人物。
大抵是那次李无尘很收敛,所以无人发现,云鹤衬他而非他配云鹤。
李无尘贸然来这其实就做好了厮杀的准备,他或许历事少,却从不畏惧这些。
这一架打下去,严重点就是挑动两大家族的争端。
他知道。
可是想到木雨山的处境,他连一刻也坐不安稳。
要打便打、小孩子玩闹、劣性、桀骜等等等等,他甚至想得到师姐们给他开脱罪名的说辞。
洛真这句话说的真是威严,李无尘面露嫌色却没反驳,正好,他也需要和木晖谈谈当年的事。
一路跟着洛真,他暗自记下了这分部内里结构。
穿过大门越过影壁是大厅,一般宴客会在此处,木晖显然没打算把他当正经客人。
再穿过回廊,两旁是住人的厢房,也没什么异常。
往后走右边的院落连接着校场,校场开阔,还能听到弟子们操练的嘈杂声。
校场应该是没有什么玄机,每日来来往往的闲杂人等太多,若有私牢,不该设在明眼处。
往左又内嵌着一套小宅院,院里有一个小二楼,那是武器库。
洛真领着他去的地方正是这处宅院。
宅院不大,经过几个月门,他便看见了木晖的身影。一身靛蓝色蟒袍,眼神坚定面色祥和,留着小胡子显得很老。
这与他第一次见木晖并无二致。
洛真上前道:“师父,人来了。”他说完这句就很识趣的退下了。
一时间有些寂静,头顶的银杏树唰唰的落下几片枯叶,秋色在北方还是更显浓厚。
木晖的双手有些粗糙,一看就是习武老手,他正用这手稳稳的拎起壶泡了一杯茶。
李无尘面对自己的仇人,头一次没有以礼相待,他心情复杂根本不想思考这些繁文缛节。
倒是木晖笑了笑表示不介意:“李道长,不要客气,请坐。”
李无尘便坐了。
木晖继续道:“听闻李道长喜品茗,不知这雨前龙井可还入口?”
他伸手示意李无尘喝了这杯“他亲自泡的茶”。
李无尘直言:“太苦,不爱喝。”
木晖尬笑两声:“无妨无妨,小孩子不爱喝茶也是常理。不过这茶没毒,大可放心。”
李无尘意味不明的眯着眼看了一会:“为什么?”
为什么屠杀我全家,为什么需要自己,为什么囚禁阿山,太多为什么,他不知道从何问起。
木晖倒是一点不心急,慢慢喝完自己那杯茶,悠悠道:“你这么快就确认,你家的人是我杀得么?”
李无尘道:“亲眼所见,怎会虚假。你在我面前亲自动手,即使我只有四岁,也不会忘记。”
梦里悬梦的尖叫、父母微弱的求饶、婆婆断气的绝望,一切一切自从回忆起来,就成为他新的梦魇。
木晖哈哈笑了两声,听起来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件事:“我确实需要你和悬梦,但是你爹娘不是我杀的。”
李无尘满脸写着不信。
“或许你不信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谯明村的血案都是你杀的。”
李无尘一下跃起,云鹤半剑已出鞘:“真是无稽之谈!当年我只有四岁,毫无根基,我怎得杀人还是我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