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到达谯明村时,发现这个村子真的普普通通,比他们之前路过的任何一个村子都还要普通。
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四处散落没有规律的茅草屋,远远传来几声鸡鸣犬吠。
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木雨山能用宁静祥和来形容这个村子。
二人随意往里走,一位手挽着菜篮子从地里刚摘菜回来的老婆婆从身边路过。
木雨山跑到她面前拦下。
“婆婆,您好。我想跟您打听个人可以吗?”
那婆婆佝偻着身体,脸上的皮耷拉着看不见眼目。她有些耳背,用手摸了摸耳朵,道:“小伙子你说什么?”
木雨山又大声的说了一遍。
“哎哟小伙子你那么大声做什么,老婆子我耳朵还没背到这种程度。”
木雨山无奈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要找谁啊?”
他忍着性子耐心地问了一句:“婆婆,你知道村里住着一家姓纪的人吗?”
那婆婆思考了一会,就在木雨山怕她年纪太大想不起来,打算作罢时,婆婆突然慌张了一下。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那婆婆捂着菜篮子不再搭理他们,口中一直念叨着不知道不知道。
木雨山有些疑惑地看着婆婆离去的背影,对身旁之人道:“好奇怪,我原本以为她可能不记得了,但她这反应又感觉她知道点什么。”
李无尘一样盯着那背影沉思:“师父说我父母死于瘟疫。若是瘟疫在村内流行蔓延,十八年过去,应该还会有人记得那场瘟疫吧。”
木雨山道:“不错,从瘟疫问起,也许不会那么抵触?”
李无尘颔首。
天边的斜阳渐渐陨落,夜幕笼了上来。
他们决定先找住处。
一连问了好几家,都不愿意收留他们。木雨山此刻觉得这村子确实不普通了,村民们也太不好客了。
还是说他们很奇怪?
木雨山看了眼自己,校服是靛蓝色的,有些土灰。大抵是这些天赶路沾上的。
但也不至于那么嫌弃吧。
而且李无尘看上去就干净很多,不管一路风沙怎样,他这个人总是一尘不染。
木雨山心想,活着的仙人就是这样的吧。
“奇怪,为何都没人收留我们。”
李无尘也是一脸不解。
木雨山垂头:“看来今晚只能找间破庙凑活一下了,委屈你了,无尘。”
李无尘道:“没关系,你在哪睡,我就在哪。”
木雨山的心又猛的跳了几下。
他觉得,现在不是李无尘心动挑战,而是他的!
不远处袅袅炊烟升起,一阵食物的香味穿来。
木雨山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
李无尘低声笑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一张饼。
“喏,吃吧。”
木雨山见到食物大喜,接过。刚咬上一口,他想起来,李无尘应该也饿了。
他问:“你吃吗?”
李无尘道:“不饿,没关系。”
木雨山突然放下这块饼道:“那我也不吃了。”
有一种小孩子闹脾气的感觉。
李无尘笑笑,拿着那块饼撕成两半,递给他完整的那一半,而自己咬过一口的那半正塞进嘴里。
木雨山愣了愣,心里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定了定心神,沉默的把饼吃完了。
这时,他们又遇到了白天的老婆婆。此时她正坐在院里喂狗。
“大黄大黄,来吃饭咯。”
木雨山用眼神示意李无尘一起过去。
他们推开院门,那大黄就“汪汪汪”的人冲他们叫。
木雨山不怕狗,曾经也养过猫。但因为工作时间九九六只能忍痛割爱把猫送走了。
可是这只狗叫的有些骇人,他不由自主的拉着李无尘的衣袖,往他身后躲了躲。
李无尘眉眼带笑,拍了拍他的手,那意思大概是有我在放心。
他柔声问:“婆婆,是我们,您还记得吗?方才在村口,我们跟您打听过人。”
那婆婆显然是记得,但是一口咬定:“不记得不记得,你们是谁啊,为什么来我的家里?”
大黄还在“汪汪”的叫,有些吵人。
婆婆拿着一根骨头丢了过去,大黄得了食物,就啃咬起来不再叫唤。
木雨山见大黄撤走,才缓步上前,道:“婆婆,现下天色已晚,我们想跟您借宿一晚。”
那婆婆还在给大黄丢肉,手上的动作有些缓慢,她道:“借宿?你们要住一晚?”
“是啊,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呢?”
“不方便不方便。”那婆婆拒绝了他们。
又被拒绝了。
这村子的人真的很奇怪。
论撒娇卖萌,木雨山有点门道。
他嘟着嘴,一副可怜的模样,看着婆婆:“婆婆,你看我们一路行来,走的腿都断了。您就行行好,我们住柴房也是可以的,真的……婆婆,收留我们吧……”
李无尘在一旁看着他,觉得很有意思。
敌不过木雨山的软磨硬泡,婆婆终于还是同意了。
大黄吃饱喝足后就蹲卧在地上打盹,木雨山和李无尘没有进屋,他们得偿所愿,被安置在柴房里。
那柴房立在厨房旁边,黑乎乎的油烟覆盖了整个门板,内里是个小小的四方形小屋,一旁堆着一点柴火。
柴火的数目可以看出,婆婆家很久没人添柴了。
木雨山搬了两个小竹凳放在地上。
那竹凳矮矮的,坐下去会发出“吱呀——”一声。
木雨山和李无尘都长得很高,这么矮的椅子他们坐着只能把腿缩到胸前,才舒服一点。
李无尘的道袍就不太妙了,广袖长裙全都散开在地上,雪白的一片。不过他似乎不在意会弄脏,往木雨山身旁靠了靠。
院落不大,他们两就坐在大黄旁边。
木雨山抱着自己的双膝,把下巴搁在上面,慵懒地道:“看了柴房我才发现一个事情。”
李无尘问:“什么事情?”
他看向他,道:“这个村子,好像没有年轻人。”
他们问过的许多人家,都是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
“确实没见到。”
“而且每家每户都拒绝留宿,这婆婆即使留了我们还不许我们进屋。”
李无尘一向不懂人情世故,直线条地问:“屋里也没什么黄金宝贝,所以是为何?”
木雨山笑了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觉得,之前应该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让这些老人们这样做。”
李无尘困惑:“瘟疫?可是疫病和留人我没法联系起来。”
木雨山把头抬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有些严肃,他直言:“你有没有想过,瘟疫这种说辞,是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