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周围的白色,陷入了迷茫。自己为何在这?为何还在这里看见了已经死去的木雨山,到底要怎么出去?
那个人理了理衣裳,握着拳说:“该我了吧?”
突然一阵风过,木雨山肚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根本连闪躲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飞出几尺,倒在地上,一口血吐出。木雨山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碎了。
那人啧啧两声,说:“真废物啊,我一向不跟废物动手,可是你,你必须死。”
木雨山擦去嘴角的血,他好像明白了。流星一直说的封在自己体内的灵力,就是原来木雨山的。而这份灵力在他体内被封的原因,应该是当初自己的闯入,占了先机。
亦或者说,那个灵力从一开始就排斥外来者的占据,就像排外一样。不过原先的木雨山早已死去,灵力一时失去主人,所以沉睡了。
所以眼前这个人,不过就是那个灵力所化!
木雨山想明白之后,就大笑起来,他笑的很坦然,是从前的木雨山绝对不会有的。
那个人有些惊讶,问:“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
木雨山眼神阴鸷的看着他,说:“死到临头的是你。原先我不知道,灵力这东西还能忠心耿耿的认主。可是你必须清楚,木雨山已死,你除了归顺我,没有第二条路。”
那个人讥笑道:“狂妄自大!”
周围的景色突然又变了,树木陡然丛生,脚落实地,这里是天虞门后山的落星湖!
木雨山看着湖面,说:“这里,是你死的地方。”
一语双关。
心境里的景致似乎与现实别无二致,就连阳光照在身上还有暖意残留。木雨山还穿着冬天的衣物,此刻有些燥热。
那人扣动弩机,数十枚弩箭超木雨山袭来,许久没有见到天绝的招式了,木雨山居然还有些怀念。
可他并不打算用弩箭去对付眼前这个人。
木雨山必须承认,如果他一直用的是天虞门的招式,使的是木雨山身体本能的拳法,那永远也赢不了。
弩箭袭来,尽数落入湖中,溅起水花。木雨山一直闪躲着,却突然诡笑起来。
那人停住动作问:“你笑什么?”
木雨山说:“你对天虞门的招式很了解不假,可我也很了解啊。”
那人蹙着眉,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木雨山伸出右手,张开五指,喊了声:“云鹤剑来。”
瞬时,云鹤出现在他手里。
木雨山轻蔑的说:“现在你可以想想遗言了。”
如此一来,瑶山派的剑式是那个人所不知的。而那人用的天虞门弩箭可是木雨山曾经的拿手本领。
那人带着强烈攻势一箭又一箭的射来,木雨山用云鹤化出屏障皆是一一弹开。
那人又说:“你那点灵力根本没法用仙剑反击,别再负隅顽抗了!趁早认输吧。”
木雨山摇了摇头:“我这点灵力确实撑不了多久,可是你没发现吗?”
山谷里的艳阳愈发猛烈,木雨山的额头止不住的渗出汗来。湖面上反射着阳光,像渡了金一般,微波粼粼。
那个人不禁被刺了眼,伸手挡住。
木雨山笑着说:“这里是心境,而且是我的。”他把这个我的着重说了,“这也根本不是什么阳光,而是——”
流星与辰礼送来的灵力!
木雨山举起云鹤,天地间的光尽数收拢在剑尖,剑身变得通透发出金黄色的光芒。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云鹤,有些迷了眼。
那个人看着天地变昏暗,唯一的光芒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穿透自己的身体,他还没反应过来。
“你——你竟然——”那个人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就化作星星点点的闪光飘远了。
木雨山一瞬间跪倒在地上,拿云鹤剑撑着身体。
猛的一口血吐出,木雨山回到了现实。他看着面前的辰礼,突然扑倒在他面前。
辰礼见他睁眼,又吐血,着急坏了。扶着他的肩膀就问:“雪哥,雪哥?你怎么样了?”
流星从身后上前立马封住了他的两处穴位,为保全他的心脉。
木雨山虚弱的说:“你们……你们这灵力,好像有点怪……”
辰礼不好意思的说:“都赖我,我……用的是妖力……”
屋外有水手进来禀告,说已将王西船上的补给全部拿了过来。辰礼点点头又让他们离开。
流星问:“你带了多少物资?”
辰礼说:“以前没去过蓬莱,但我想应该很远吧,就备了一个月的。再加上王西那的,四十天绰绰有余。”
流星点点头:“一个月就够了。从你家港口出发,如若顺利,二十天之内可以到。不过,得有引路人。”
辰礼有些好奇:“引路人?”
流星笑着说:“不然人人都能找到蓬莱仙岛,人人都成神仙了?”
辰礼摸了摸头,说:“也是。这个,雪哥没事了吧?”
流星看着又陷入沉睡的木雨山说:“没事了,他体内灵力已稳定,仙骨虽然有受损,但是体内已没有相冲的力量,今后慢慢修复就好。”
辰礼激动的说:“太好了!”
流星比了个嘘:“他是累的睡着了,别吵他。我们出去吧。”
辰礼了然,悄手悄步的与流星走上甲板。这外面居然下着雨,还不是很小。
甲板上三三两两的水手在擦拭刚才的战场,借着天降之水,倒也省事。这甲板上毒液带来的臭味已经很淡了,老蜥蜴的尸体也一把火焚了扔进海里了。
大雾依旧很浓,老王按着司南所指的方位前行。前头有两个水手乘小舟开路,行船缓慢,怕遇礁石,不敢疾行。
辰礼看着周围的大雾,叹息道:“这天也太不好了。”
若非情势所逼,流星也不想这种天气出海。不过想想最大的困难还是要进蓬莱海域,这点雾就算不得什么了。
他变出一把伞,撑开,走到辰礼旁边。
辰礼说:“流星你也累了一天,去歇息吧。”
流星摇了摇头,说:“我闭上眼,就怕醒不过来了。”
辰礼没明白其中的深意,但就表面意思来说,也令人担忧。他发愁地问:“流星,我总觉得你看起来好像我的同龄人,却远比我稳重的多。知道的也多,会的也多,可是……”
流星木讷的问:“可是什么?”
辰礼迟疑了半晌,小心翼翼的说:“可是你没我快乐。你的心里,总是很悲伤。”
流星垂眸,是的他很久很久都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了。
辰礼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伞,丢在地上。流星来不及诧异,就见辰礼拉住自己的手,一瞬间跳了起来,顺着桅杆在风里穿梭。
他们两个爬到桅杆最顶端,任风雨拍打着。
辰礼笑着说:“我把我的快乐分给你一半!你看,就算是这种天气里,淋雨一样可以很快乐的!”
流星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如脱缰野马一般的少年,不可思议的神色闪过,他觉得陪着他一起疯的自己简直有病。
辰礼突然大喊:“看!流星!”
流星疑惑地抬头:“看什么?除了雾什么也没有。”
辰礼记得的摇了摇他的衣袖,说:“流星!有流星!我们快许愿!”
流星一脸诧异的看着天穹,究竟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什么都看不到啊,辰礼。”
辰礼却认真地说:“相信,它就在那。”他的手高高举起,指向天穹一角。
他高兴的说:“我许愿!今后的每一天,流星都能开开心心的过。”
流星被逗笑了:“要那么开心干嘛啊。”
辰礼说:“到你了到你了,许愿呐。”
流星心里一直在想疯了吧,疯了吧自己。没错,是疯了。他居然也开口大喊:“我不想有遗憾!”
活了一千多年,流星头一次知道了遗憾二字是怎么写的。
辰礼盯着他的笑容看了许久,突然说:“你笑起来挺好看的,总算没那么冷冰冰了。”
流星愣愣的打了个喷嚏,他忘了自己的身体早已不如从前。他闪躲着辰礼的目光,站起身打算跳下去。
辰礼见状突然说:“别走……我……我下不去。”
流星无奈的说:“刚才带我上来的时候,不是还威风凛凛的吗?”
辰礼嘟着嘴委屈的说:“我现在是骑杆难下。”
流星朝他伸出手,辰礼便眉开眼笑的送上自己的手。没来由的,流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你故意的。”
说完,带着辰礼纵身而下,一瞬到了甲板上。辰礼笑嘻嘻的还想说些什么,流星却一转身往船舱走去。
流星揉了揉双眼,冷漠的说:“我困了,明日不必叫我,我起得晚。”
好似刚刚的流星真的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辰礼想抓住他的尾巴,却发现,光影始终是抓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