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信。”
这四个字从李无尘嘴里说出来都体现着不可置信。
可他半分忧虑的神色都没有。
木雨山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心有余悸：“我以为你会消失。”
李无尘不解：“为何？”
木雨山搓了搓他的手指，道：“你是主角啊，如果书中人意识到自己是书中人的话，这个世界就坍塌了，一般不都这样吗？”
李无尘看了看四周，池中鱼儿振着双翅游动，在水面泛起涟漪。
他气定神闲地道：“可你看，这世界没有坍塌。”
木雨山点点头：“我后来也渐渐发现了，原本游……话本里的故事都提前了，还多出了许多我不知道的剧情，比如流星和桃花仙，谯明村的村民遇害也是之前不曾有的。”
他原先以为这是走了游戏支线剧情导致的连锁反应，后来他在地牢里仔细想了想，若游戏通关之后，是否一切都会变虚无，自己又会去哪里？
他细想过后，做了一个决定。
杀死系统音，拿到所有主导权。
于是，劫后余生的他，有了今天和李无尘的坦白。
李无尘盯着手中棋子思考，半晌才继续说：“大千世界变幻诡谲，话本里定好的是为人所知的一面，可事无巨细的是我从小到大的生活。”
他这话不错，游戏再真实也不能把所有人的吃喝拉撒全囊括在内。只要有省略，就会有异变。
木雨山问：“你的意思是，这里其实不是我想的……话本世界？”
李无尘松开他的手，拿手背撑着额头，有些困倦。
他明白不是这番话令他无聊，而是恐怕这几天照顾自己，都顾不上歇息了。
李无尘轻悄悄地打了个哈欠：“肯定不是，你这儿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他拿眼神轻瞟一下，说的正是系统音。
木雨山答：“一个冷冰冰的语音，诸如，会提示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像从天虞门出来，他就会提示我去虞北村。”
他突然想到什么，心里噔的一下就脱口而出：“还有个变化，原来话本女主可是木言言的，结果你两竟然谁也不对付谁，害得我好一番撮合。”
可不就是因为当初抢了女主剧本，才有了接下来漫漫长路吗！
“原来是这样……”
李无尘的语气令他想起在虞北村那个夜晚，那句冷冰冰的质问，这感觉不太妙。
他赶紧顺毛似的顺了顺李无尘的长发，柔声道：“以前不懂事，我错啦道长哥哥……”
这句“道歉”引的李无尘发笑，果真是舍不得。
嘻嘻的陪着笑了一会，木雨山开始了第二段坦白。
“所以你知道了吧，我不是木晖的儿子，至少灵魂不是。而且，这件事被他发现了。”
这句话让两个人都回忆起了不久前的牢狱之灾，木雨山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样子，简直是李无尘不能提及的逆鳞。
李无尘神色凝滞，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傻子，当时你怎么想的，要把我丢下自己去引开洛真。你不提，我倒没法和你算。”
木雨山委屈道：“所以我早说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我没少做。”
李无尘真是气的束手无策，只好叹了口气：“洛真不是我的对手，你既然从话本里看过我，也该知道我的本事。”
哎，要怪只能怪木雨山太心急了吧。
关心则乱。
木雨山想起临闭眼前李无尘的云鹤，一剑穿过洛真，他此刻后怕起来。
“洛真……他死了吗？”
李无尘摇头：“不知道，那会我已经失去理智了。”
失控。
李无尘的体内还有多少秘密？而这一切，从今以后，木雨山到底要不要窥探？
从前无论玩游戏走剧情，还是看小说刷剧，局外的旁观者总是风轻云淡的看着里边人的一切。
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离得很远很远，远到关了屏幕就瞬间抽离。
他自己曾说的话又在心里回想起来：“李无尘我想你有个美好的结局。”
这句话，自己或许说了不止一遍？
木雨山猛的站起来，惊呼：“原来是这样吗！”
李无尘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来：“怎么了？”
他站的猛了些，扯动了伤口。后知后觉的疼痛蔓延，木雨山嗷嗷叫：“好疼疼疼疼……”
李无尘扶着他回到房间里坐下，又将裂开的伤口重新敷上药，摇了摇头：“最近几天你还是耐着性子别乱动了，身上的伤得再养几天。”
木雨山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李无尘倒了杯。
“刚才是我激动了。”
“所以刚才你想到了什么？”
既然决定坦白，木雨山便不再隐瞒：“我想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了。”
木雨山自认是个感性的人，玩游戏喜欢有剧情的，看小说喜欢催泪的。生活里已经很不容易了，他需要有个地方释放压抑的情绪。
所以当他玩到男主小时候那段回忆时，那铺天盖地的压抑感，孤独感令他动容地说了一句，真希望他有个好结局。
木雨山一口饮尽那杯水，解了渴，道：“这个世界真的不是话本，而是因为我当时一句感慨，有人建造了这里，把我丢了进来。”
然而这一切只是猜测，以后自己真的抓到系统音，就能证实了。
李无尘拿着那杯水并不喝，他的好奇心已被勾起：“你感慨了什么？”
木雨山笑笑：“我说，我希望你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李无尘愣了愣，接着莞尔道：“幸好你来了。”
木雨山看着那张干净绝美的脸，心跳又乱了节奏：“真是太撩人了。李无尘你怎么不好奇我原先的世界呢？要知道我放弃那个世界有多不容易啊。”
他真的很怀念，高科技发展带来的便捷！
但是他也很迷恋，在李无尘身边从容不迫的日子。
二人就着原先的事情聊了许久许久，欢声笑语从没光顾过李无尘住的明镜居，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等来了这个令他倾心的人。
直到夜晚来临。
那只肥咕咕的鸽子落在窗棂上，李无尘伸手探去，鸽子咕咕咕的从嘴里说了几句，便飞回山顶了。
李无尘朝木雨山伸手：“走吧，师父说他备好饭让我们上去一趟。”
木雨山很自然的递手，任由他牵起自己。
李无尘靠近他耳边低声道：“可别害羞啊。”
他想起白天那句见未来公公，就假意生气的一甩手：“才不会！李无尘，咱俩就是兄弟情，有什么好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