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真掌心托着小小的蛊盅,里面那只指甲盖大小的血蝎正张牙舞爪地挥着钳子。
他第一次见这个毒物,虽然也别小,但却令他生理感到不适。
洛真方才看了一出好戏,此时正是嘲讽的好时机。
他蔑笑道:“这可不是原先的血蛊,这是我这些年新研制的,作用比原先的厉害多了。正愁没有人试试呢。”
“丧、心、病、狂……我不怕你,更不怕这玩意儿!”
话是这么恶狠狠的说出来了,可是他心里根本没有底气。
洛真哼了一句:“嘴巴挺硬气,一会看看你是怎么哭的。”
木晖咳了咳,道:“最后一次机会,李无尘在哪。”
木雨山道:“问我作甚,他在哪我怎么知道?人家是瑶山派南旋真人爱徒,来去自由,找不到人问我?”
可是……木晖怎么会这么问。李无尘按理来说应当被李清烟带回瑶山了。
“他没回瑶山?”
木晖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情绪复杂的看了一眼木雨山,好似在思考这话的真假。
许久,木晖道:“你倒是真同他情真意切,放走了他,也不管人家领不领情。”
地牢里只剩下那只血蝎钳子相碰的微小声音,木雨山像一个等待判刑的死囚一般,一心赴死,却迟迟不落刀。
被种一只血蝎就要死了?
不能,也不可以。
木雨山拧着一张脸,语气凶狠:“要种便种,我死不了,你就等着吧!”
木晖那张纹丝不动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我若是死了,就化身厉鬼,回来将你碎尸万段。还有你,洛真,千刀万剐。”
他蹙着眉头,又轻蔑的看着他们两个。
光脚不怕穿鞋的。
木晖又一个巴掌刮了上来。
同一个侧脸,同一个位置,力道更大了。他觉得自己那边脸应该肿了。
他哈哈哈笑了起来:“你就这点本事吗?你的计划、你的所图我都知道,我一个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木雨山觉得自己疯了,他最后的挣扎令他失去理智,面对的木晖是他身体的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该这般无礼。
可他打心底就没认过这个人。
这个极度自我、自私又野心太大的人。
想起原先的木雨山竟会为这种人挡箭死掉,真他妈有眼无珠,活该是个龙套。
洛真一只手化出了一根细长的弓箭,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一箭穿透木雨山的锁骨。
力道之狠,令木雨山瞬间痛苦的呻吟一声。
他想到自己之前的狠话,双拳握紧,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指尖划破掌心的皮肤,温热从那里流出。
“真他妈轻啊,洛真你就这点……”
手劲……
又一支弓箭穿透另一边的锁骨,他这次知道了,弓箭穿透他的身体,刺在了身后的木柱上。
他的身体支棱在那里,动弹不得。
洛真对于这种血腥场面浑然不觉有异,似乎还有点兴奋:“试试吧,大少爷。”
他的手撕扯开木雨山的衣襟,露出一大片胸膛,那里有一颗炽热的心正猛烈跳动着。
拿刀尖轻轻的比划了一下,洛真像在琢磨一个艺术品的脉络,不忍轻易下手。
那刀尖冰凉,木雨山冷的打颤,可那两支弓箭锁住了他的身体,这一颤,弓箭摩擦着骨头,差点颤掉半条命。
木晖背过身去,他连背影都那么威严,木雨山愣愣的看着,差点要说出求饶之话。
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发出求救是本能。
这本能,被他死死的压住了。
绝不可以。
猛的一下,洛真好似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在他心尖上刺了下去。
“啊——”
真的好难忍住,为什么从前那些刀子自己都不觉得这么痛过?!
洛真咯咯咯地笑了:“不是说不痛吗?怎么,这点就受不住了?平日里不好好练功,总是敷衍了事,又怎么成大器啊。”
木雨山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一句:“操、你、大爷!”
他心口上留下滚烫的液体,细如涓流,抽丝剥茧的痛。
洛真听了骂言更得意了,他眼神阴鸷:“痛就喊吧,不丢人。”
喊你大爷!
阴暗的地牢里一瞬间好拥挤,木雨山双耳轰隆隆的听见许多杂音,好像身处一个战场。
周围厮杀、兵刃相见、博拳擦掌纷纷灌进脑里。
恍惚中,他看见洛真捏着那蝎子尾巴,轻轻送到他的胸口。
血蝎,名副其实。
见了鲜血跟见了亲妈似的欢快,细听还能听到它吸血的啧啧声。
蚀骨钻心,多大仇多大怨。
痛。
超级痛。
血蝎吸完皮肤表面的血液就顺着那道伤口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它伸着小脚爬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像绞肉机一般泥泞。
不能喊,不可以喊。
痛到他闭紧双眼,泪水却从眼角留下。
能活下来吗?可以活下来吗?
好痛,为什么这么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自己隐忍疼痛的巨大喘息,可那喘气带动起伏的胸口,却令撕裂更加妄为。
浑身上下,都好痛。
脑海里闪回着无数的回忆碎片,李无尘李无尘李无尘,全是他。
这是死前安慰吗?
我在哪里?
你在哪里?
我快要死了。
【真没用,这点痛就要死了?】
【当初说好的要给李无尘完美结局的那个你呢,就这点志气?】
【我真是看错人了。】
“我要活,我不能死。”
他猛的睁开双眼,面前的木晖和洛真正一脸讪笑看着自己。
“呸!”
他开口就发现自己一口的血腥,呕出一口血。
血蝎已经完全融进他的身体里了。
撕心裂肺。
他试图运起灵力,却徒劳无功。那两支弓箭锁住了他的身体,也封住了他的灵力。
他讥笑一声,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你们、尽管来,我绝对,不会死!”
木晖觉得有点意思了。
他手中的那杯茶已见底,干脆往地下一丢,杯子碎裂。
木晖的手划过他那半边红肿的脸,轻轻拍了拍:“你,占着我儿子的身体,可真是太顺意了。”
这话说出口没有任何温度,就那么一句陈述句,不是问他,就是讲一个事实,连给他反驳的口子都没有。
木雨山睁大双眼,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他知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如何就能知道木雨山换了人?
一瞬间,十万个为什么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