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六凌晨1点你在哪里?」
张警官审视我,他负责调查表姐的死因。
「公交车上。」
「凌晨没有公交车。」
「我坐了反方向的末班车,提前下车后,走了很久才到家。」
「有人能证明吗?」
「阿幸…他一直跟着我。」
「尤小姐,阿幸十五年前就死了,你从墙上的洞眼,目击整个案发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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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张警官在胡说,杀人魔阿幸没这么容易死。
我和阿幸的故事还要从上辈子说起。
凌晨1点,我听见刀砍着肉块的声音。
从洞眼望去,一张巨大的透明油布包裹住整个房间。
看不清谁在里面,只看到油布上满是鲜血。
我害怕的往后退,踢翻了鞋柜。
再往洞里望去,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眼中带血,浑浊一片。
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唤醒我,头疼欲裂得打开门。
两名警察古怪的看我。
「隔壁租户举报你昨晚扰民,切了一晚上肉。」
我恐惧的指指那个洞眼,「不是我,是那个房间,阿幸在里面杀人。」
警方迅速封锁隔壁房间,经过一上午的调查,一无所获,房内没有任何血迹。
警察又走到我的房间,指指墙上洞眼,「谁挖的洞?」
「是我。」
我曾疯狂喜欢阿幸,所以偷偷挖了一个洞眼偷窥他。
警察开始怀疑我的人品和口供,房东大姐匆忙赶来。
「阿幸半个月前退租了,我手机上还有聊天记录,别听小丫头胡说八道,你们可不能封房子,我还要继续出租呢!」
我的脑袋又开始晕眩,摇摇欲坠。
警官拉开我的袖子,「你有吸过毒吗?」
见没有针眼,对方松开我的手。
最后在房东大姐的据理力争下,警察无奈离开。
我匆忙关上门,堵住房东大姐的谩骂。
痛苦的压住胸口,摇摇晃晃打开柜子门。
「阿幸...给我药。」
他胸口插着一把刀,血迹早已干涸。
死去的阿幸仍旧会说话,会微笑,会紧紧盯住我的眼睛。
「小孩别害怕,你会变得和我一样勇敢。」
晕眩继续,我拉开裤腿,密密麻麻的针眼。
阿幸死后,我再也拿不到止住晕眩的药物。
压抑得难以呼吸,仿佛被窒息的透明油布包裹住,恍惚中我与阿幸赤裸交缠,寒冷与炙热交错间,耳边都是阿幸的声音。
「小孩,他们说我是垃圾堆里的垃圾。」
没错!你就是垃圾!
想要撕开束缚,透明油布又牢牢覆盖在我脸上,一层又一层。
「我爱你。」
迷茫中看见说爱我的阿幸,挥刀砍向我的父母,他们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是谁哭得声音沙哑?濒临死亡时,他揭开我脸上的油布。
我想要伸手触摸爸妈摇摇欲坠的头颅,怨毒在心中蔓延。
阿幸紧紧搂着我,「为什么恨我?他们对你又不好。」
「你是魔鬼!是杀人凶手!是一堆发臭发烂的垃圾!」
「小孩,明明是你向我走来,是你救我脱离苦海,我也想让你解脱。」
「疯子,你毁了我!把我也杀了啊!」
「我怎么舍得?你会永远陪着我。」
阿幸把会上瘾的药剂打入我腿里。
多年后,我的刀深深插入他胸口,他依旧微笑,一遍遍摸着我的脸。
「小孩,我爱你。」
可我没办法爱你。
那年寒冬,卡车的窗户起了雾,他一笔一划写下我爸妈的名字,雾散了,我再也没有家。
02
猛然睁开眼,家中熟悉的搓麻将声,妈妈点着烟,怒气冲冲踢开我的房门。
「一天天就知道睡,不想上班就找个男人养你,赔钱货!害我一上午牌都摸不进。」
我一直怨恨爸妈,爸爸常年在外面赌博,只有没钱才会回家,妈妈把所有的不如意归结于生了女儿,对我除了打骂只有无止境的羞辱。
可此刻,我觉得她的羞辱无比温暖,起码我还是有家的孩子。
大梦初醒,我回到一年前。
没有杀我全家的阿幸,没有上瘾昏沉的毒针,我可怖的人生重新来过。
这一次,我不再叛逆逃离父母,而是接受表舅一周前的施舍,去报社打杂。
刚到报社门口,遇上急匆匆出来的表舅。
「静予你怎么回事,第一天上班就迟到。」
我看看时间,和妈妈通知的分毫不差,不过她对我的事不上心,估计弄错了。
「不好意思舅舅,路上有点堵,赶紧进去吧!」
表舅拽着我,「进哪里?你的工作就是坐门口扫码,给大家量量体温,机灵点,别放黄码的人进来。」
我的脸一下子垮了,好歹是名牌大学里稳拿四年全勤奖的大学生,这不是让我看门吗?
「家里日子紧巴巴,工作就别挑三拣四,别说舅舅不给你指路,这里好多青年才俊,要把握机会。多学学你姐,和我老板的儿子谈恋爱,连我也鸡犬升天。」
我想告诉表舅,鸡犬升天不是好词,可他从保安一跃成为报社小领导,也算半个文化人,我不敢纠正他。
查码这个工作不累,就是真冷,一个雨棚挡不住风。
冷些也好,越冷越清醒,越清醒越觉得知足。
我来回踱步,热水呼呼往肚里灌。
「做这活习惯吗?」
一个男人打开绿码给我扫,看他眉清目秀,我立刻警觉道:「口罩呢?」
男人没想到我的职业素养那么高,掏半天口袋,没找出口罩。
我见他涵养很好,长得也不错,从桌肚里拿出一个递给他。
「没用过,送你了。」
男人脱下外套递给我。
「礼尚往来,下次多穿点。」
过了一阵,保安匆匆跑来问我。
「小陈总进去没?」
「谁?」
「老板儿子,他不是你准姐夫?」
我还真不认识表姐夫陈晔,只知道他与表姐婚后一地鸡毛。
我表姐确实配不上陈晔,她从不肯努力,只想着护士毕业后傍大款。
稀奇的是,好不容易傍上大款,结婚都没邀请我去。
可能是嫉妒我才貌双全,不敢把陈晔介绍给我。
我摸摸这外套,一看就很昂贵。
下班回到烟雾环绕的小家,破破烂烂的麻将机还在没日没夜工作着。
我捡起地上的烟头,给大家加好热水,哼着小曲进厨房做饭。
「你这女儿养的真好!」
「好什么!还不嫁人,成天碍我的眼。」
03
以前我听到这话,恨不得掀掉他们的麻将桌。
妈妈除了催婚,没有一句关心的话。
我曾躺在阿幸胸口,抹泪讲诉心中的委屈,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从未料想里面都是戾气。
手机声响起,是表舅的电话。
「静予!明天你来报社里面上班,还是你姐面子大,给你换去办公室,可要好好谢你姐。」
想不到与我八字不合的表姐,会关心我的工作。
诚恳发去短信,对能进办公室表达由衷感谢。
放下手机,妈妈一碗饭吃完,胡乱擦着嘴道:「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这是阿幸手把手教的,虽然我只学到皮毛。
我站在厨房里吃东西,肚子疼了起来。
小时候,父母总打架,我吃饭有一顿没一顿,肠胃很不好,阿幸自学的按摩很有帮助。
眼泪落在碗中,为什么总想起他的好?
第二日,看着报社里的人来去匆匆,我局促不安。
好不容易找到表舅,他一脸怒气望向我。
「昨天和娇娇说了什么?大清早就和小陈总吵架。」
天地良心,除了感恩,我一句废话都没说。
表舅指指总编办公室。
「人就在里面,等她出来后,好好道歉!」
我无奈,人家情侣吵架拿我当出气筒。
表姐的大嗓门简直和我妈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