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还让她来上班!」
「她的学历和专业,很符合岗位要求。」
「你讽刺我学历不行?」
「娇娇别借题发挥,好歹是你表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让她看门像话吗?」
「她那种家庭环境,看大门怎么了!」
「你这么势利?所以你早知道我爸开报社,当年我出车祸,才肯照顾我?」
「阿晔,你胡说什么...」
表姐语调一下降说明她心虚。
「出去!」
我赶紧往厕所跑,看着表姐气呼呼离开。
手机响起,表姐的电话。
她大呼小叫,就跟开免提一样。
「尤静予立刻离开报社!我给你重新找工作,马上滚!」
「你不是上帝,不能要求每个人听你话。」
陈晔抢过我的手机,直接挂断电话。
我内心崩溃,你们归你们吵架,别拖我下水!
「我看过你的论文,很有温度,想试着做人物专访吗?」
我震惊,论文还能让他看见?
「我妈妈是大学教授,姓叶,她推荐你进来,好好做,别辜负叶老师的期待。」
原来如此,他妈妈是我的论文导师。
表舅看不上我家,怎么可能给我介绍工作。
陈晔给我安排的指导老师姓游,是位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脾气很好。
今天他很开心,说是预约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
「游老师...我们要采访谁?」
坐在车上,看着周边的街景一点点熟悉起来,我开始焦躁不安。
「今天不能叫采访,属于售后服务。我入行第一篇人物专访就是写他,很励志的孩子,听说现在是花店老板。」
我心口疼得喘不上气,撑着座椅靠背问道:「他是不是叫阿幸。」
游叔回头望我,「没错,就是他。」
04
「麻烦停车,我不舒服想先回去!」
「晕车吗?马上就到了。」
「我说要下车!放我下去!」
我拍打车门,眼神恐惧,游老师赶紧踩下急刹车。
跌跌撞撞往巷子外面跑,阴暗潮湿的味道一点点靠近我。
巷口的男人手捧鲜花,高大的身躯挡住阳光,我心口疼得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躺在熟悉的花房内,推开门,屋外只有洗茶杯的阿幸。
他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沿压的很低,让人看不清他好看的脸。
「游老师呢?」
「我不知道你们一起来,他已经走了。」
我不愿多看他一眼,直直往大门走去。
阿幸在身后唤我,我越跑越快,直到出了酒巷,还觉得浑身发抖。
忍不住趴着墙面呕吐起来,真得太恐惧。
我以为再见他时,能像那晚一样,毫无畏惧。但事实上,我害怕他。
没有药物激发出的疯癫,我根本不敢与他正面对抗。
我不行,但警察可以!颤抖拿起手机,我拨通报警电话。
「这里有杀人魔…」
可是此刻,阿幸杀了谁?我的父母还好好活着。
电话那头呵斥我无聊的行为,随着滴滴的挂机声,思绪回归。
「小姐,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恐惧得回过头,阿幸好看的眉眼依旧满是笑意,他望着我,没有一丝脾气,把遗落花房的背包丢给我。
望着这张爱过、恨过的脸,我努力止住颤抖。
阿幸还没有杀人,他只是一个平凡的花店老板,只要我不进入他的世界,他就不会为我杀人。
「没有。」
阿幸拉住我,「我们以前认识吗?」
「从未见过面,放手!」
我头也不回得离开,阿幸,我不要再认识你!
即使不回头,我也能想象身后之人的嘴脸,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阴险狠毒。
回到报社,心脏还在快速跳动。
「游老师,阿幸的采访可以给我看看吗?」
「阿幸没让我报道,我们就是简单聊天,下次介绍你认识,你们有点像,一定谈得来。」
阿幸也说过我们是一类人,温和之下是决绝的狠厉。
陈晔敲敲我的桌子,递给我一叠报纸。
「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在家多看看游老师的文章。」
我突然回家,妈妈以为我被辞退。
一块桂花糕塞进妈妈嘴里,堵住她的唠叨声。
「我下午请假了。你不是最爱吃桂花糕吗?妈妈好不好吃?」
「有那闲钱,还不如给我买烟。」
妈妈第一次轻轻关上我的房门。
其实,妈妈也不是那么讨厌我。
我苦笑着看手中的报纸,找出游老师关于阿幸的采访。
05
我做过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他的遭遇比我想象中更可怕。
阿幸没有姓氏,他是个孤儿。
三岁时被道貌昂然的养父母收留,但他们用铁链锁着他脖子,把他关在笼中。
他像狗一样活到十四岁,阿幸长得越来越好看,好看于他而言是累赘,成为他被肆意凌辱的理由。
赤裸着被养父用烟头烫,被养母用卷发棒蹂躏。
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让我不敢继续看下去。
我抚摸过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只当是年少当家的不易,没想过有如此可怕的来历。
趴在桌边止不住哭泣,重来一次,阿幸,我们不要有爱,也不要生恨,就做两个陌生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临出门前会打扫卫生,中午会给妈妈送饭,爸爸偶尔醉酒回家,我也妥帖照顾。
出门时,妈妈突然递给我一叠旧旧的纸币。
「去买双鞋,听说记者一直要往外面跑。」
我紧紧抱住妈妈,我们也曾亲昵过,只是越长大越凉薄,只记得彼此的抱怨和苛责。
忙碌到下班时间,陈晔走到我面前。
「静予,会开车吗?」
他对我的称呼很亲昵,没人觉得奇怪,毕竟他是我准姐夫。
我点点头,生活不易,大二时我兼职过代驾。
「送我参加个会议。」
坐上保时捷,我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司机跟我爸出门了,只有这辆车空着。」
我咽咽口水,买这么好的车子,却不会开车。
「小陈总不会开车吗?」
「以前会,后来不敢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代驾那会,我也出过事故,被一辆迈巴赫撞了。
明明对方全责,但由于相撞的车子太贵,代驾公司怕后期惹麻烦,直接把我开除。
我记得把血肉模糊的车主送去医院时,他一直抓着我的手,说要报答我。
把他丢给做护士的表姐,我害怕得好几个月不敢握方向盘。
「不好奇为什么不敢开吗?还是你姐说过。」
我摇摇头,表姐不喜欢我,怎么可能说他的事情。
「静予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是你救了我。」
我一个急刹车,什么?
「继续开,还有十分钟要迟到。那天我情绪很差,和未婚妻结婚前谈崩,很抱歉撞到你。」
「...我也没受伤。」
他的车擦到我车后,急转方向盘冲向护栏,整场事故只有他受伤严重。
「娇娇说是她救了我,现在想来,她是认出我,故意接近。」
「其实我姐…」还真干的出这事,天天想着傍大款,终于傍到她爸报社去了。
「如果一直遇不到你,或许我会稀里糊涂结婚。」
06
我又一个急刹车,所幸这次到达目的地。
我震惊看着他,陈晔笑着摸摸我的头。
「别紧张,我会和你姐说清楚。先去开会了,等我。」
陈晔潇洒离开,留我一人风中凌乱。
这什么鬼?为了报恩以身相娶?要是被表舅知道,肯定打断我的腿。
正想着把车丢这里逃跑,熟悉的卡车停在我车边。
「尤小姐深藏不露,是富二代?」阿幸看着我,依旧满脸笑意。
「还真是阴魂不散,跟踪我吗?」
隔壁店家走出来,「帮忙把车挪一挪,我们要搬花。」
我尴尬将车开到前一个停车位,从后视镜里看着忙碌搬花的阿幸。
他的花店生意很好,自制的肥料常年卖断货。
阿幸做什么都很厉害,搬花都比旁人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