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使劲拍她的胸口,终于让陆老夫人缓过来一口气。
“你们……都给我住手。”
“你们一个两个在净心堂这般闹,是想逼死我吗……”
但他们两人完全不听,拳头仍旧往对方脸上招呼,尤其是陆鹤轩,几乎快要打红了眼睛。
自小到大处处被压一头的憋屈,以及被戴绿帽被人耻笑的屈辱,一齐涌入脑海,恨不得将这么多年的愤懑不满全部发泄出来,将陆鹤荣的屎尿都打出来。
但心有余力不足,他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即便一时发狠也难以长久维持,很快被拥上来的小厮家丁拦住。
但陆鹤荣也被他打得不轻,鼻青脸肿,唇角流血,衣衫凌乱,连外袍都被拽掉踩在脚底,完全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严肃家主的架子。
陆鹤轩和陆鹤荣两兄弟被家丁拉住,陆老夫人由吴妈妈搀扶着,脸色还苍白着,就上去一人给给了个大耳刮子。
“你们……你们真是好生出息啊。”
陆老夫人气得牙根痒,“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连脸都不要了撕扯殴打,和外面的流氓地痞有什么区别!”
陆彦之姗姗来迟,看见净心堂门前居然没有人守着,心里诧异。
走到院里,就看见陆鹤荣和陆鹤轩一身狼狈跪在地上的令人吃惊的景象。
“祖母,这是……怎么了?”
陆老夫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看见陆彦之,脸上的怒气稍稍压了下。
“你大伯和父亲实在不成器,祖母在教训他们呢。”
陆鹤轩素来厚脸皮不在意脸面,而陆鹤荣却不是,当惯了家主,这么大年龄当着下人的面和亲弟弟斗殴不算,这幅样子还被亲侄子给看见了。
老脸有几分挂不住。甚至想抬起袖子遮一遮脸。
陆彦之仿佛觉察到了什么,“祖母,莫不是为了买官一事?”
陆老夫人见他模样,顿了下,语气微沉,“是为了买官的事。”
她心里莫名有了不妙的预感。
然后就见陆彦之提起下摆,也跪了下来,开口道:
“孙子不孝,也想做官,还望祖母能够成全。”
陆老夫人有一瞬间觉得这是不是她曾经作恶的报应。
儿孙不孝,一个两个为了自己的前途都想掏空她的私库,将她往死里逼。
“老夫人,老夫人!”
吴妈妈急忙出声,抱住晕倒过去的陆老夫人。
“母亲!”
“母亲,母亲……”
跪在地上的陆鹤荣和陆鹤轩连忙起身赶过来。
净心堂内乱作一团。
-
净心堂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住。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传入了星罗苑中。
屋内烧了地龙,暖意融融的。
桃儿的笑声最大,笑得乐不可支。
“小姐,我们没有在现场看见真是太可惜了。老夫人几乎都要被大爷他们给气死了……”
陆家没几个好人,陆老夫人尤其心黑。
“这才只是开始呢。”
尹罗罗将手贴在雕花铜熏笼上,感受掌心的暖意,望着轻轻摇晃的赤红火焰,轻声笑道。
她要将陆家对尹家所作的恶,全部回报到陆家身上,让陆家所有人都遭到报应。
也就是前不久她才知道,赵怀渊临走时还特意拨了一批人留在潞州暗地里保护她,听她差遣。
她并不想白白蒙受这番好意,并不打算调用他们,但他们却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调查结果。
关于当年尹家的灭门真相。
当年陆家老家遭遇旱灾,举家搬迁,半路遭遇土匪,连人带全家财物全都落入了劫匪的老巢,后来被行侠仗义的尹家大小姐,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解救出来。
陆家全家跪地道谢,还自诉处境艰难,没有落脚之处,求尹家大小姐继续发善心庇护他们。
尹家大小姐被求得没办法,发了善心,允许他们落户在尹家庄附近,受尹家庄的庇护。
后来,尹家的商业在大周版图上扩展,陆家的生意也趁机借了不少东风。
谁能想到陆家就生了觊觎的豺狼之心,居然就恩将仇报,灭了尹家满门,还试图霸占尹家财产。
但尹罗罗看着那些调查信息和线索,心里产生了个怀疑。
首富尹家被灭门,是惊世大案。
但当年官府只查了三四个月,抓了些参与其中的江湖人士,就草草结案。
脸民间百姓都能觉察其中的不对劲。
后来先后有尹家的支系,或者曾经受过尹家恩惠,想要回报的人前去状告申诉,官府也都只是走过场审案,然后又恢复原判。
而这些去伸冤申诉的人,不出一年以各种方式离奇死去。
灭门惨案,官府只调查三四个月就草草结案,明显不对劲,事后申诉的人也高度疑似被灭口。
陆家的手还没有长到可以左右官府。
尹罗罗手指尖感受到阵阵暖意,心底却泛起寒意,尹家灭门惨案只怕不仅仅只有陆家,恐怕还有另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只怕比陆家大得多,大得能够不留任何后患铲除大周首富。
陆家怕也只是对方手中的棋子。
屋内,焰火哔啵作响。
尹罗罗渐渐回神,望了眼屋内,问桃儿,“春荷怎么不在?从今早就没看见过她。”
“春荷她今早身子不适,让婢子告知小姐一声的,但婢子刚刚忘记了幸亏小姐还记得。”
桃儿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她怎么了?”尹罗罗关切问道。
“有些拉肚子,还有些低烧。正准备请大夫来看呢。”
尹罗罗望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如今逐渐入冬,天越发冷了,只怕不久就要下雪了。
“我去看看她吧。”
尹罗罗带着桃儿来到下人屋舍,正要进春荷的屋子,却被旁边的嬷嬷连忙拦下来。
“小姐,您千金贵体可千万不能进去?”
尹罗罗听着心里一紧,“春荷她怎么了?”
那嬷嬷见尹罗罗紧张,安抚她道:“春荷姑娘没大事,只是大夫刚刚诊断出来她染上了小疫病,不宜近人,否则容易传染。”
“这疫病往年也常有,并不算厉害,按时吃药休息一阵子,再不济去钱道长那儿买几道符纸烧了兑水喝了,就能完全好了。”
尹罗罗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潞州冬日是常有人患这种并不打紧的小疫病没错,可是她总觉得这疫病很是古怪,而且她总会安排星罗苑的下人小心防护,还会分发一些能解毒防病的药丸,是以星罗苑从前不曾有人患过疫病,这次春荷怎么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