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西城呆了两日,等到药膳店彻底走上正轨,江胥和吴易奚终于放下心,准备返程了。
潞河特意在城中给两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跟着车夫送两人到城门口。
城门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做生意的小贩推着堆满货物的小车,喊拿着糖葫芦一路狂奔的孩童看着点路,蹲在城门楼底下衣着破旧的乞丐,敲着同样破败的旧碗,长声怪调地唱着不知名的曲,眼前结伴出游的富家子女三三两两成群,身后跟着拎了一大堆吃喝用具的小厮叫苦不迭……
与潞河说着话,一个不留神,江胥就和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迎面撞上,那男子身量不高,被撞得一个踉跄,吓得潞河赶紧扶住江胥。
“对不起啊大哥。”江胥堪堪站稳,不好意思地对那人道歉。
那男子并未抬头,反而把帽檐压得更低。嘴里嘟嘟囔囔好像在说什么,还没等几人听明白,他就一个闪身,钻进人群人群消失了。
“真是奇怪。”江胥自顾自地嘀咕着。
“倒是你,几日不见怎的力气变得那么大了?都差点把一个男子撞倒了。”潞河捂着嘴偷笑。
“这我怎么知道!”提起这个,江胥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跺脚,急急与她反驳。
“好了好了,不气了。咱们总不能带着一肚子气回家。”吴易奚揽住江胥的肩膀,好生安慰了几句。
“是啊。咱别带着气,带着一肚子点心回去吧。”说着,潞河把拎了一路的包裹塞进了江胥怀里,嘱咐着,“路上吃。”
江胥这才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刚才那点不愉快也抛到了脑后。
潞河站在原地,看马车平稳地驶向城外,渐渐变成一个红色的小点,就要消失不见。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店里,却意外地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这不是刚才那个……”潞河愣愣地看着那人扶着帽檐,向城外急步走去,疑惑地自言自语,“他不是刚从城外回来吗?”
马车格外宽敞,坐板上铺好了软垫,还有张小桌预备了茶水。
江胥在里面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最终靠在了吴易奚肩膀上。
吴易奚侧过身,将她脑袋摆正,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一动不动任由她靠着。
江胥的睫毛乖巧地铺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小巧的嘴巴因为睡得安心微微张开,不时像小动物一般耸耸鼻尖,好生可爱。
吴易奚就这样看着她的睡颜,心底一片柔软。
约莫着路程快过半,一阵突如其来的颠簸将车里的两个人都惊醒了。
“啊!”
江胥意识还不清醒,迷迷糊糊重心不稳,跌到吴易奚怀里。
吴易奚赶紧搂住她,身子向外探,朗声问道:“大哥!怎么回事!”
谁知外面竟无人作答。只有马像受惊了一样,焦躁不安地原地打转,连带着车里的人也被甩得东倒西歪。直到马挣脱了缰绳,马车猛地向前一扑,将两人都甩出了车外。吴易奚护着江胥,两人齐齐滚到了土地上。
“这都!”江胥扑腾着抬起头,就看见周围站了三个壮汉,各个带着雪亮的大刀,只好气息微弱的把下半句补上,“是哪位英雄好汉啊。”
这时,走出来一位熟人。那个头戴斗笠的大哥手里颠着一个袋子,慢悠悠地从众人后面现身。江胥心里一惊,赶紧在自己身上翻找,果然,钱袋不见了。心下了然,原来从那时起就被人盯上了。
“识相的,就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诶,大哥。我看这小娘子长得倒是十分俊俏,要不然?”
其中一个壮汉一脸淫笑地看着缩成一团的江胥,与旁边的兄弟相视,彼此心领神会的大笑。
这下可好,不仅劫财,还要劫色了!
吴易奚搂着江胥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趁着他们三人掉以轻心,拖着她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俯在她耳边小声说:“一会儿你借口回车上拿东西,然后就快跑,千万不要回头看。我拖住他们。”
“那怎么行!”江胥刚要反驳,就被吴易奚坚定的眼神制止了。
吴易奚二话不说拉着江胥站起来,冲那三个劫匪抱拳,说道:“几位大哥,我们的东西都在车上放着,容内人去取来。”
那些劫匪看着两人身子都瘦弱,想也是翻不出什么浪花,就一扬下巴,让江胥去了。
江胥走一步回一下头,磨磨蹭蹭地来到了车边。吴易奚冲她点头,催促她赶紧快跑,自己则往劫匪身边走去。江胥紧张地看着吴易奚,双手握拳,指甲都扣到了掌心里。最后心一横,悄无声地冲着反方向跑去。
“诶诶!那个小娘们跑了!”
几个劫匪拔刀就要追。吴易奚看好时机,扬手把早就在手里抓好的沙土,兜头糊了他们一脸。那几个劫匪没料到男子胆子这么大,一时间都着了道,呲牙咧嘴地捂着眼睛哀嚎。
吴易奚迅速向江胥逃跑的方向追去。
江胥跑的飞快,心里突突直跳,脸上被树枝划出好几道血条都没有注意到。眼瞅着就到了路的尽头,听着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江胥险些哭出声来。
身子从崖上探出大半,一些碎石从顶上滚落,底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好在下面是水,跳下去也死不了。来不及过多思考,江胥纵身跳下了山崖。
吴易奚跟在后面,眼睁睁看着江胥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下一秒,也跟着跳了下去。
吴易奚呛了几口水,等他挣扎着从水里冒出头来,就开始四处寻找江胥的身影。
“呆子!我在这呢!”
熟悉的声音从岸上传来,吴易奚大喜过望,急急向她游去。
江胥惊吓过度,加上潭水实在冰冷,刚才的亡命狂奔又耗尽全部体力,此时她面色苍白,嘴唇被冻得发紫,正捂着受伤的小臂发抖。水滴从发梢滚落,在身下聚集了一个小水洼,好好的衣衫已经看不出原样。
吴易奚扯下一块布,用手把水拧干,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
吴易奚背着江胥在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听着她自嘲道:“这都是什么事啊,好好的也能碰到劫匪。单纯劫财也就罢了,还想要我的命。老天这是非要亡我啊!”
将她在一个山洞放下来,吴易奚抚摸着江胥半干的头发,和依然苍白的小脸,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说道:“没事,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厚富。以后的日子都会平安喜乐的。再说,还不是因外咱们长得好看,美若天仙,才遭了那贼人惦记?”
江胥抿着嘴锤了吴易奚一拳,面色发红,不好意思地说:“从哪学来这些油腔滑调的东西!还不赶紧给我找些吃的来,都要饿死了。”
这下吴易奚可犯了难,他小半辈子养尊处优,哪里自己动手弄过吃食,再说这里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哪里又什么吃的。
“笨啊。这漫山遍野跑的兔子不都是肉吗,随便抓来一只,用火烤熟就可以吃了啊。”江胥恨铁不成钢地敲着吴易奚的脑袋。
“诶!你快去,那边有一只!”
江胥大叫着,伸手指着一处树丛。可等吴易奚跑过去连兔子毛都看不见了。
“算了算了,你就在这蹲着吧,总能碰到一只的。”
说来也巧,话音刚落,就见一抹白色一闪而过,许是刚才那只的同伴。吴易奚猛地向前一扑,一下就被那兔子轻巧的躲开了。吴易奚不甘心,趴在地上向前扑了好几次,弄得灰头土脸,草根滚了一脑袋,却连兔子尾巴也没摸着。
“石头石头,拿石头砸晕它!”
江胥在一旁看着,被吴易奚滑稽的动作逗得直笑,却也实在饿得慌。
吴易奚听话的搬起一块大石头,冲着兔子就扔了过去。那兔子也没想到还有这一招,直接就被砸晕了。
江胥看着吴易奚一脸欢喜地拎着野兔跑过来,也不自觉地扯开了一个笑容。这呆子,也算有点用处。
两人简单吃过一只野兔,围着篝火把身上的衣服烤了半干。
眼瞅着天色就暗了下来,要是在这里过夜,怕是明天就要发起高烧。
“走吧,再往前走走。”
吴易奚背着江胥在树林里乱逛,一脸认真地找出路。江胥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传来的体温,一颗心慢慢回归了原位,鼻子一酸,就要掉眼泪。
江胥赶紧把脸埋在吴易奚的肩头,圈着吴易奚脖子的手也收紧了。
吴易奚当她是害怕,轻轻颠了颠,安慰道:“没事,马上就能回家了。”
说着,前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停在原地,不敢向前走了。怎料,前面的草丛里站起来一位正在采药的老婆婆。
“天无绝人之路啊。”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下可终于能安全地出去了。
两人跟着老婆婆一路回到了附近的小镇上,顺便在她家里过了夜。
夜里,婆婆端着一碗绿色的草泥走了过来,说道:“我看这姑娘的伤挺严重的,还是先敷上点草药,换块干净的棉布吧。”
江胥看着婆婆慈祥的面孔,红了眼眶。暗暗感叹到,自己多久没有受到过长辈的关心了。
刚到这里,吴易奚就托人给陈玉送了信,通知陈玉来这里接他们。
第二天一早,陈玉就带着人赶到了。谢过婆婆,把两人接回了城里。
终于安全了,江胥这才感到疑惑,那条路明明安全的狠,怎么偏偏他们就遇上了山贼?
“陈玉,派人去调查一下。我怀疑那伙山贼,怕是受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