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
生意上的的事情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第二天江胥专门带起了个大早，几乎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出了门。一路踩着晨起的鸟鸣，还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江胥困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但好歹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了吴玉川的书房门口，江胥就瞧见个熟悉的挺拔背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胥的错觉，吴玉川的脚步些许急促，似乎是等不及要进书房的门，好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似得。
而在江胥出声呼唤之后，吴玉川的脚步就可疑的停顿了一下，接着，这男人才转过头来，面上的笑容笑容温和宽厚，但总透着些尴尬和迟疑的味道。“好巧，江胥姑娘。你的伤养的怎么样了？”
江胥抿了抿唇，歪头瞧了吴玉川两眼，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巧啊，我就是特意来找您的。”这话一出，江胥敏锐的发觉吴玉川似乎是有些紧张，唇角都拉成了一道直线。
江胥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着继续道。
“不过也劳大少爷费心了，我这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基本上是没什么大碍了。今日来找您是有些事情要说，算是有关于吴家外头商铺的建议吧。”
吴玉川面色一僵，就低了低眉眼，有些迟疑自嘲地笑了笑。他皱起眉来思索了半晌，才侧过身向江胥做出了邀请的手势，正指向那书房。“既然是有关商铺的，那还是请江胥姑娘到书房来谈吧。”
可江胥瞧着吴玉川那副不自然的神色，不由的也有两分迟疑。她沉吟片刻，抿了抿唇。“大少爷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这事在外边说也一样的。”
吴玉川动作稍顿，却是摇了摇头。刚才的那点迟疑就好像只是江胥的幻觉，顷刻之间就半点也瞧不出了。他勾起唇角来笑了笑，嗓音温和低缓。“哪里能有什么不方便的？江胥姑娘请进就是。”
江胥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等她目露疑惑，不著痕迹小心翼翼地侧过眼去的打量吴玉川是，又是半分不自然的痕迹都找不出来了。
似乎自己引以为傲的观察力瞧见的都是镜花水月的泡沫，或者就干脆是疑神疑鬼产生的幻觉。江胥不由得暗自叹息，只能先歇下那怀疑的心思，转而伸手牵起裙摆，抬脚跨进了书房的门槛。却没瞧见吴玉川神色微顿，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姑娘请坐吧。”
雕花木门被后头的丫鬟轻轻合拢，严丝合缝的扣上，半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江胥就放下了裙摆，转而慢悠悠的打量起吴玉川的书房来。
这么一瞧，就觉着与吴易奚的书房差异还是颇大，吴玉川这屋子多是些算盘账本，还有些一看就名贵得很的金玉瓷器，却被随意地摆放在触手可及之处。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散发着铜臭味，却也充斥着对钱财的不屑一顾。跟吴玉川这形象是分毫不符，却又有着异样的和谐。
江胥就挑了挑眉，颇有些讶异的打量了吴玉川一眼。她这眼神实在是太过灼热，吴玉川就是一怔，不由得目露疑惑之色。“江胥姑娘？怎么了？”
江胥却只是摇了摇头，目录促狭之色，伸出手去指了指近在咫尺的青花瓷器。吴玉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是一声轻笑。“这屋子里的摆件，大多是是外头的生意人送的。我不了解这些，就随便摆着了。”
说罢，吴玉川指了指桌边的木椅，温声道。“那江胥姑娘先坐吧，不知道今日又有什么要赐教的？”
江胥屁股刚挨着椅子，就轻咳一声，颇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大少爷这话可是言重了，哪里称得上赐教。不过是想到些法子，觉得大少爷经商也应当用得上罢了。”
这一说到说到正事儿上，两人就都正了神色，收起了那点打趣和玩笑。江胥沉吟着思索片刻，出言询问道。“我记着大少爷您，与大夫人在外行商时候也不短了。不知道我吴家的铺子在那县城外开了多少？”
吴玉川闻言，神色就是一顿。他一双剑眉皱了皱，语气之中略带了疑惑，迟疑着摇了摇头。“哪里有把那铺子开到外头去的，这事可没人乐意做。本家人不愿意背井离乡去管理铺子，哪怕就是开到外头去了，无人关照经营，那不就是纯往里头砸钱吗？”
江胥一听，就露出个颇为得意的笑来。她摇了摇头，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配上这屋里略显沉闷的配色，还真有两分鼓弄玄虚的味道。江胥自己没注意到，可吴玉川眼底却是染上了笑意。
“就是要没人做的才能赚钱啊。大少爷您自己想想。”
说着，江胥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把那针脚细密绣花精致的袖角露给吴玉川看。江胥今日穿了件烟青色的罩衫，衣角绣着的是层层叠叠的祥云纹。历来就是吴易奚会喜欢的花色。“您瞧着绣花这布料，我吴家出的衣裳，在这十里八乡可都是出了名的好。”
吴玉川笑得就有些僵硬，他竭力忽略心底那点异样的感受，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神情之中也不由带出几分自豪来。“那是自然。不论用料还是绣工，我吴家铺子可都是上乘的，也是从未做过那偷工减料，敷衍了事儿的事情。”
“并且啊！”说到这儿，吴玉川就是一笑。瞧着江胥的眼里尽是欣赏。“我们的店铺如今基本都用上了江胥姑娘给的办法。成本低了不少，出售的价格也更加低廉些。在十里八乡那可是极受欢迎的。”
江胥闻言就挑了挑眉，歪着脑袋故作疑惑的问道。“那这么好的衣裳，为什么就偏偏没那么多人买呢？”
吴玉川目露无奈之色，温声解释道。“江胥姑娘知道的都是些宽大的格局，确实没了解过这底下的需要了。”
说着，吴玉川摇了摇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低声叹息道。“村镇里头大部分都是些庄稼人。他们不会整日里为了打扮。去换好几身衣裳。不过是蔽体之物罢了，对于他们来说，这衣裳只有穿破了，补丁都打不上了，才会去买件新的。”
“这么一来……”男主摊了摊手，低声哼笑。“镇子上的人就那么多，江胥姑娘所想，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了。”
江胥倒是并未打断吴玉川的解释，她仔仔细细的听过了吴玉川的讲述，却并未像吴玉川所料一般，露出如出一辙的无奈。反而是狡黠的勾起了唇角，像只想出了鬼点子的猫，那灵动的眼睛挠的吴玉川心底一痒。
他喉咙一紧，僵硬着吞了口口水。
接着，就听江胥坦坦荡荡，笑着开口道。“大少爷可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说的啊，自然不是说让每个人都买上十几二十件的衣裳。我们让一个人买十件可能很难，但让一百个人，没人买上一件呢？”
江胥一笑，眼底写满了算计。“这城镇上的衣裳够穿了，我们可以去下一个镇子，还可以卖到大的城里去。天下的百姓千千万，我们的衣裳……”
说着，江胥就目露期待之色。“那不就卖得出去了？”
吴玉川并未反驳，却也并不支持。他叹了口气，皱着眉摇了摇头。“江胥姑娘这想法曾经我也有过。但那衣裳送到隔壁城镇上去，就没了那么好的销路。人家不认得吴家，我们又是行商，连个铺子都没有。人家自然不敢花钱。”
江胥竖起一根食指，在自己面前摆了摆。“您先听我说。我们要做的可不是什么行商，我管这啊，叫连、锁、店。”
江胥一字一顿，短短的三个字，就把吴玉川砸的有些发蒙。这个精明的商人难得露出了两分迷茫之色，他低了低眼，思索半天才摇了摇头。“又是这信点子，看来还是要江胥姑娘解释了。”
江胥就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那自信骄傲的模样十足的惹人心痒。吴玉川只得皱了皱眉移开视线，左手搁在膝头，修建圆润的指甲已经被死死掐进掌心，让吴玉川得以竭力将注意力放在江胥所说的内容上。
“首先呢，既然我们要做连锁店，那就需要先有一个商标。”这回不等吴玉川发问，江胥就已经瞧见了他眼底的茫然。
她也不卖管子，笑着解释道。“商标就是我吴家的标志，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这个图画，就想到我们吴家的东西。”
吴玉川就皱了皱眉，觉着似乎是隐隐约约摸到了什么，却始终不大明晰。接着，就听得江胥接着说道。“这个商标一定要好记，要方便传播。等有了商标之后呢，我们要把它，绣在吴家卖出的每一件衣服上。”
吴玉川蓦然瞪大了眼睛，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豁然开朗。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江胥，江胥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点了点头肯定道。“这镇子上有信使，有行商，还有行脚的僧人，来来往往的百姓。我们就是要借他们之口，把我吴家的名声传去外头。只要他们瞧过了，记住了，这五湖四海也就都知道吴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