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那女子可就犯了傻,更别提管事的见她半天没个动静,还笑着提点道:“这事方便我们日后做那个,就那个‘客户回访’用的,得精确到户呢!”说着,这管事的还转头去瞧了一眼江胥,见江胥点头,才将那四个新自个儿说的顺畅了些。
这下可好,那女子嗫嚅片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时候的户籍虽说不像现世那般精细到家门,可固定人口的盘查却还是能做的精细妥当的。随口扯谎都不必报官,只需去瞧上一眼便自然分明。
这女子不敢出声,江胥心底的猜想便更肯定了两分。她那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却是稍稍抬手阻了后头的管事。那管事虽是不明就里,可反应倒也够快,趁势便闭上了嘴,还顺带着往后退了两步。
江胥便若无其事的踱了两步,放缓了声音开口道:“我倒是没想着少爷您过来,若是早些知道,就该给您备些汤水的。”这话一出,县令夫人自然也不能干坐着。到底占着长辈的名头,倒也不必起身,就笑着道:
“哪里用得着你去准备?这底下丫鬟门可多着呢。一个个有手有脚的,哪里能让你一个主人家动手?”这话音落了,江胥就瞧见那被人忽略许久的女子抬起眼来,冲着她讨好似得笑了笑。
这县令夫人还坐在主位上头,就算是讨好,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江胥头上。江胥便抿了抿唇,却没去回县令夫人的话,反倒是恍然惊觉一般,对着后头那女子招呼道:“诶呀,倒是将姑娘你放在一边了。”
说着,江胥便伸出手去,引着她向那末尾的座椅上头去:“姑娘先坐,稍等片刻那些个茶点备好了,就为姑娘你安排住处。”这话一出,那女子却是一愣。还不等江胥开口,那女子先急声询问道:
“这怎的就安排住处了?不是体验营吗,怎的也不诊脉不看病?”这话一出,底下俱是寂静。方才还絮絮叨叨低声交谈的姑娘们也没了动静,尽数将视线转了过来。那女子还没反应过来,江胥便先一步扯起了嘴角,冷笑道:
“我倒是好奇的很,姑娘是从哪儿知道这体验营的事的?”这话音落了,那女人才反应过来不对。那双厚唇嗫嚅片刻,却是说不出什么争辩的话。江胥自然不会给她反应挣扎的机会,就乘胜追击,咄咄逼人地道:
“这体验营的事啊,这些个姑娘家都还是发放才知晓呢。更别提什么诊脉看病了。”江胥慢慢悠悠地绕着这女子转了两圈,笑容里头尽是不屑:“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罢了,姑娘你又是从哪儿知道我是看诊大夫的?”
不过寥寥两句,便将那女人死死将在原处。那女子连指节手泛了白,指甲抠进那粗布的衣裳里头,瞧着便如同垂死挣扎的幼崽一般。不过这些个女子也都是从那后宅里头浸染过的,哪里有人会对她露出什么同情之色?
那蓝衣女子许是对江胥好感颇深,还不等江胥接着开口,就帮着腔道:“诶呀,我就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和着是在这儿等我们呢?”眼看着被这几个女人怼的无话可说,那平凡女子也没了办法,只得转而去瞧向了吴易奚。
虽说是长得一副平凡模样,可到底是个弱质女子。那眼底都透出委屈来,瞧着就可怜的很。这女人主意打的倒数不错,可偏偏吴易奚又从来都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她那视线往跟前一瞧,无异于是将美艳抛给了傻子看。
吴易奚抱起双臂,视线里头也似是结了冰霜一般,冷笑着道:“我当是我自己行为无状,却不料是被你使了计策。”这男人面色沉冷,一双剑眉也挑了起来:“明明是个女子,行事却这般心弦狡诈,实在是令人……”
吴易奚到底是个文人,没好意思口出恶言。可那些个女子可没这记挂,那蓝衣姑娘看戏看得正高兴,闻言就把那瓜子皮往盒里一吐,嗤笑道:“令人心生厌恶,恨不得打断你的狗腿,再撕烂你那张造谣的嘴!”
这话一出,吴易奚面色就是一僵。不过两头都是不大熟悉的姑娘家,他自认身为男子不好口出恶言,只得忍下已经转到了喉咙口的说教,转而叹息一声,沉声道:“不过也到底是我撞伤了你,这几日的体验营……”
说着,吴易奚似是也觉不妥,就迟疑着看向江胥。诸多人前,江胥自然不会刻意去下吴易奚的面子。她勾了勾唇角,虽说仍是面色沉郁,可语气却是和缓了两分:“我便看在少爷的面上,将这几日的体验送你。不过那方子的主意你也不必去打了。”
江胥就抬起手来,慢悠悠的摇了摇:“难不成你真当我会把方子拿给你瞧?那可是汤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东西,若是那一味药下的不对,可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
县令夫人倒也给足了江胥面子,她轻笑一声,语气温和,可话音出口却尽是威胁之意,听来就森冷的很:“姑娘既然知道这体验营,知道什么看诊,那也该知道我是何人吧?”说着,这县令夫人便抬起手来,宽袖顺着手臂滑落,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来。
那满脑袋的珠钗顺势滑落,衬得那神色里头也添了两分轻蔑:“若是这里头真出了事,外头那候着的衙役们可不会放过你。”这话就是彻头彻尾的威胁了,那女人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两步。眼看着将人吓住,县令夫人才冲着江胥点了点头。
这算是将后头的事儿处理妥当了,江胥冲县令夫人露出个感激的笑来,转头却瞧见吴易奚抱着双臂,将那脑袋就快埋进了胸口里头。偏偏这男人面无表情的模样还着实唬人,若是不明就里,怕还真觉得吴易奚这幅神情深沉冷淡。
可江胥与吴易奚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哪里能瞧不出他是个什么心情?是以只对上吴易奚的眼睛,都能瞧出他极力压抑的不满和愤懑来。江胥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也顾不得还身在别院众目睽睽,就笑着向前两步,凑在吴易奚跟前低声道:
“少爷怎么了?”果不其然,吴易奚所言也不出江胥预料。这男人仍旧是那副沉郁深沉的模样,可语气却是和缓了许多,竭力放柔了声音开口道:“我这……”说着,这男人语气稍顿,似是有些自嘲一般:“我这么大的人还能上当受骗,若不是胥儿你明察秋毫,岂不是就引狼入室了?”
这话说的严重,可仔细算来却也并无夸大之意。错误还没酿成,江胥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心上人过分苛责。是以她弯起眼眸来,笑眯眯地回应道:“少爷何必妄自菲薄?您学这待人接物的事也不过几月功夫,能有如今的模样都已经算是一日千里了。”
说着,江胥便抬手覆上了吴易奚的手背,安抚似得拍了拍:“您脑子本就好用,不过是需要多些观察罢了。此事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及时止损,还帮您开了这窍,算来倒也不吃亏不是?”
吴易奚只觉得那点不平心绪被温柔似水的抚平,一时心底只剩下熨帖和缓。他抿了抿唇,只沉着面色点头。估摸着是觉得自个儿态度太过冷硬,这男人稍作迟疑,又开口补充道:“胥儿说的有理,不过此事还是我……”
这话还未说完,江胥便抬起手来,那纤细的指尖压上吴易奚的唇瓣,将那未竟之言尽数堵回了吴易奚口中。到底是众目睽睽之下,那男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就连江胥自个儿也不由得红了耳尖。
柔软的指腹压着唇瓣,温热的呼吸就喷吐在淡粉色的指尖。江胥稍稍踮起了脚,吴易奚为了稳着她身形,便伸出手来,一双结实的小臂环过江胥腰身。姿势倒是绅士的很,可偏偏瞧来却似是将江胥整个拢进了怀里一般。
那蓝衣女子瞧了半天,一双嫩茭白似得手死死捂着嘴,可眼底却还是将那笑意显露无疑。就连县令夫人也挪开了视线,神情又是促狭又是艳羡。虽说是装了十几个女子,可偏偏此时这屋里静的是落针可闻。
哪怕是压在喉咙里头的笑音都被江胥尽数捕捉,她面色一红,索性便一低脑袋,将头死死埋进吴易奚的颈窝里头。这男人面皮本也不厚,可到了此刻却偏偏可靠的很,他抬手环过江胥肩膀,将那些灼热的视线尽数拦截在外。
县令夫人哪里能瞧不出这小两口的羞窘之意,就赶忙出来解围,笑着道:“到底是小别胜新婚嘛,亲昵些倒也正常的。诸位都是过来人了,瞧个什么劲呢?”说着,这女人便冲吴易奚招了招手,温声道:“还不快来?这天色也不早了,下人们早就将那住处安排妥当,只等着诸位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