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兮戈被关在兮家祠堂生死未卜,可江胥这头的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这一日江胥都还没做好打算,却是迎来了陈夕容的拜访。丫鬟提出这事儿的时候江胥还愣了愣神,就有些无奈的开口笑着道:“他怎么这时候来?到底是订婚了,再让他们两人见面不大妥当。”
那小丫鬟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低声道:“陈先生说不是来找陈玉的,似是那生意上出了什么事儿,要寻您来商量。”江胥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唤那小丫鬟将人带去大堂。
既然是正事,那江胥也没了玩笑的意思。她拢了自个儿的衣裳,急急忙忙跟着跑去前头大堂,便瞧见那男人急匆匆的在屋里来回踱步,摆明了就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江胥此时便知那有事相商不是借口推脱了,是以赶忙走上前去,温声唤道:“陈先生,可是出了何事?”
陈夕容转眼瞧见江胥,那神情活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这男人叹了口气,此时才似是冷静了些,缓下语气来温声道:“这些日早我的生意明显受了阻碍。您可记得前些天我们与那楚天打过官司?”
见江胥点头应下,那陈夕容呼出口气,接着道:“自那之后,我先是丢了楚天的单子,然后便是原先定下的那些老板们,宁可不要定金,也要推掉我这儿的装修。”听到这儿,江胥就觉出不对来,她皱了皱眉,便听那陈夕容又道:
“到了这儿其实都还好,不过在那之后,就没人再来找我们做装修了。以往我们都是靠这些个顾客口耳相传来拉拢新客的,如今这条路算是全断了。”
“还不仅是如此。”陈夕容长叹口气,语气之中不无沉郁:“哪怕是我们派了人出去,上门询问,原先买了店铺有装修意向的人,听了我的名字之后,似是唯恐沾上什么关系似得,只会摆手拒绝了。”
江胥闻言,一双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那陈夕容自然也觉出不对,就冷哼一声道:“若是一个两个,我还能当是凑巧。可这么几日一来,碰到的所有商户都是这般态度,摆明了就是有人从中作梗。”
这话可是当真有理,江胥也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沉声开口道:“你可知道是谁在背后使这不入流的手段?我这儿倒是有个怀疑的对象,若是不出意外……”
江胥稍一抬眼,正与那陈夕容对上视线,两人异口同声的道:“兮弗!”这下可好,怀疑都能怀疑到一处,那兮弗就是没得跑了。陈夕容苦中作乐似得扯了扯嘴角,干笑着道:“与我有仇,还能有这般能量的,除去兮家我也不做他想了。”
说着,这男人到底是有些无奈,就退了两步往那桌边一座,长叹口气道:“就是不知以后该如何继续,兄弟们都有家要养,我也马上要娶陈玉过门。这时候断了生意,怕是兮弗卡着点儿在给我下马威瞧呢。”
这怀疑有理有据,江胥倒也是赞同。不过比起陈夕容的担忧,江胥的想法反倒更多了些。她稍稍沉吟片刻,便开口道:“其实造成如今这局面,也有你们自己的问题在。”
也好在陈夕容性子端正和缓,若是换个脾气暴躁的来,怕是就要吹胡子瞪眼跟江胥吵架了。就算是陈夕容,闻言也是稍稍有些不满,又沉了面色道:“姑娘何处此言?”
江胥也知自个儿这话着实不大好听,是以也没挑剔陈夕容的态度,只缓了缓语气,开口解释道:“你们这装修队人虽然不少,可到底没个正经的组织,最后看来也是一盘散沙,在那兮家的权势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这确实也是实话,陈夕容皱了皱眉,却还是点头应下。便听江胥接着道:“若你们自个儿也有一家店铺,有成了形的经营和运作,那对于诸多商家来说,你就变成了对他们有益的同行,在排挤之外,也会多两分考量和思索。”
“不仅如此。”江胥笑着抬起一根手指:“有个店面,也更方便你们将名号打出去。让客人来找你们,总好过你们自己漫无目的的出去找客人。”
陈夕容闻言便不由得露出思索之色来,不过半晌这男人还是露出两分懵懂,迟疑着开口道:“可我们这搞装修的,要那店面又有什么用处?最后不还是东奔西跑?”
江胥便笑着摆了摆手,温声道:“若按你这么说,确实无用。不过这店铺本就不是让你们拿来盈利的,这店铺存在的意义啊,是给那些个有意向装修的人,一个了解你们的机会。”
陈夕容只觉得脑海中似是有什么灵光一现,便听江胥接着道:“你们的店铺如何装修,里头什么装饰,什么雕花,那都是给来客看得,是你们的一张名片。更何况,你们还可以成立一家工作室。”
“工作室?”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陈夕容也算是习惯了江胥口中冷不丁冒出的新鲜名词。此时这男人是半点儿不担心自个儿这装修队的未来了,就好整以暇在那桌前坐着,准备听江胥给他高谈阔论。
江胥也确实从不会让这几个失望,她微微勾起唇角来,笑着道:“工作室就是说,你们是专业做装修的,而且有自己的宣传,自己的名字和统一的定价,一切公开透明,童叟无欺。况且你们不仅可以去接那些个商家的单子,就是同行手里压了活,也可以按着自个儿的定价去做。”
陈夕容此时才算是反应过来,这男人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无惊诧的高声道:“那这么一来,我们的名头越叫越响,就会有更多的商户自个儿找上门来。若是我们信誉够好,怕是就再也不愁单子了。”
“是啊。”江胥便笑着应了下来:“除了初期需要自个儿宣传,后头就是坐着等银子来找你了。这总比你们忙忙碌碌的往外头跑的强,说不定一天都撞不上一个想要装修的。”
陈夕容闻言也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江胥便又温声道:“陈先生你的技术和实力我都是信得过的,我也知道这工作室成立初期并不容易,你底下还带着兄弟们要吃饭养家。我们不妨这样。”
说着,江胥便竖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的道:“就如玉儿那酸辣粉店一般的做法,我会出银子来帮你开这工作室,算作我的投资。日后你有了盈利,再按比例分给我就是了。”
这话一出,就是傻子也知道是多么优厚的条件。是以这男人缓了口气,就赶忙站起身来,冲着江胥躬身行礼,端的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过些姑娘危难中相助,大恩大陈夕容永世不忘。”
不过话音还没落,这男人便抬起眼来,又没忍住伸手挠了挠自个儿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那,那我就直接去选址了啊。”
江胥倒是知道陈夕容急性子,可却也没想到他能急成这副模样。不过自个儿应下的话又不能反悔,江胥便只能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
……
这陈夕容前脚刚走,后脚那嫁衣就送上了门。也不愧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十几个绣娘赶工了几日,就为了能在婚期之前留出改动的时间来。
到底是陈玉的衣裳,江胥自个儿也没拆开去瞧,就抱着布包先去寻了陈玉。这小丫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自个儿的嫁衣,拆那布袋时兴奋的面颊通红,一张小脸都泛着春色。
那布包扎得不紧,不过两下便被陈玉解开。那袋子向着两遍滑开,就露出底下艳红色的布料来。许是江胥给的银子爽快,那店家是半点儿都没含糊,将江胥“镶金缀玉”的要求执行的异常完美。
那布料细致又厚重,上头用金银两色的丝线绣了大片的牡丹,期间还有百蝶翻飞环绕。而那金珠玉髓就是点缀的花蕊和蝶翼,映着那窗外照射的阳光,几乎就要挣破衣裳翩然起飞似得。
陈玉一个家生奴才,何时瞧见过这般漂亮的衣裳?那艳红的色泽衬得她小脸更加红润了两分。也不等江胥招呼,这小丫头就自顾自的脱了衣裳要去试那嫁衣。
不过这铺子确实细致,江胥帮着这小丫头穿戴齐整,那衣裳严丝合缝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婀娜身形的同时又半点儿不显得紧绷难受。陈玉眨巴了两下眼睛,忍不住在江胥面前转了两圈,一双眼睛闪着光似得瞧了过来。
江胥哪里不知道这小丫头的想法?她笑着点了点头,认真夸赞道:“好看。不仅我们陈玉国色天香,这衣裳也是十足的漂亮。”
说着,江胥心底却是不由得泛上两分隐秘的期待和艳羡,她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是添了两分遗憾。陈玉浑然不觉,只听得江胥一本正经的夸赞道:“这衣裳衬你,等日后成婚,我们玉儿定是这城里头最美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