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日,卯时四刻。
天边将将泛起一丝鱼肚白。宋强推开木门,用力深吸口气。清晨湿冷的空气进入肺中,让经过一个难熬不眠之夜的疲惫暂时被驱散。
思考了一夜,宋强为预防最糟糕局面的出现,作出一些列的应对措施。
首先便是到各地继续吸收流民,确保庄园的人口数量快速增加。另外就是再度打开钱夹子购买土地。也不管是不是不宜耕地的丘陵山地,只要是与宋强现有土地接壤,就尽量多买下来。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条,流民不断加入宋家庄后,庄丁队伍将扩大至三千人!这已经超出官府给予宋强授权的三倍!宋强当然不会一股脑的把人扩大到这个规模,宋强的庄上可还有打着下基层为名赖着不走的刘子羽!总是要提防他一手。
多出来的两千人不会集中在他的宋家庄里。而是逐渐以漕丁的名义安排到河边的造船厂和码头。随漕船押运,顺便磨练一些水上技能,为将来发展海上力量做好提前量!
卯时六刻,天已经蒙蒙亮。李应一行三人六马经过一夜的奔波终于抵达了宋家庄。随同李应的两名随从累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倒是人过中年的李应倒好像没事人似得,见到迎接的宋强,连忙拉着他就往人少僻静地方走了几步便迫不及待的讲述他所得到的消息。
“什么!会长说登州府尹把提辖孙立抓起来了!”
宋强一脸的难以置信。原本还以为这登州府尹肯定会设法拿自己开刀。可没想到竟然要拿办孙立!
李应喝了碗庄丁送来的热汤,带有胡椒味的油面汤下了肚,身体暖洋洋的舒服了很多。有了精神,李应便把他了解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
“就我所知晓的情况,自那毛公埔尸首被发现后,本来是那毛太公在县衙、府衙闹腾讨公道。并且明言杀其子者为登州猎户解珍解宝兄弟!”
李应说到这里还瞥眼不远处的解氏兄弟两人。虽然他们的民籍在李应帮忙下办妥,还改了名字。可在宋家庄里大家还是称呼其原名。比如吕氏商行的吕商,官府方面那梁汝嘉也是知道解氏兄弟。要想完全保密也几乎不可能。
若是登州府尹真要下大力气追查,查到宋强这边也是早晚的事情而已。宋强更关心的是这兄弟俩是否已经通缉!
“登州府对解氏兄弟发出缉拿令了?”
“没有!”
李应果断的摇头道:“据闻是有消息说解氏兄弟北遁投了辽,府尹大人大为恼火,便下令将解氏兄弟的表兄孙立以莫须有的私通外国之罪革职并下狱查办!而且听说很可能就被发配沙门岛!”
宋强注意到李应在提到那沙门岛时,神色中流露出的恐惧。这沙门岛是什么地方?竟然李应都觉得无比恐怖?
“会长,这沙门岛是什么地方?为何看你神色竟如此慌张?”
李应只知宋强从辽地逃来,并不知道沙门岛的可怕之处,于是将沙门岛的恶名逐一讲给宋强。
有宋以来,发配边疆之人大多流放到西北与西南边境。从远离朝廷核心区和边疆严苛恶劣环境来说,这里确实是对发配之人惩戒的最佳去处。但发配边疆也有弊端,那就是对这些被发配的人掌控力度不足。很容易造成这些戴罪之人破罐子破摔干脆向其他边疆政权投降。转而去帮助外人攻打宋朝。
宋朝廷发现这个情况后,遂改变了发配的地方。边疆发配首选驻兵重地,便于约束发配罪人。除此之外,孤悬海外的海盗也成为了重要的流放犯人之地!那登州沙门岛便是自宋朝除建便建立起来的重要流放犯关押地点。
沙门岛面积不过两千余亩,距离登州海岸约有六十里。在其周围除了三十多个大小岛屿外百里内再无陆地。地理上的孤悬海外,封闭的地理条件使得这里逐渐成为配隶重犯的首选。登州府也有军队驻扎对其威慑。同时登州府治所蓬莱还有两艘千石左右海商船充作水师船只使用。能确保一次向沙门岛输送三百兵卒,足以平息沙门岛上手无寸铁流放犯的闹事。
沙门岛上有岛砦,砦主为监管流放犯人职官。沙门岛除去陡峭山石,可居住土地还不足千亩。多年流放犯人上岛导致,生存空间狭小,物资严重缺乏。宋仁宗时沙门岛累计接收流放犯三千余人!人数众多而粮食供应匮乏,大量犯人在岛上病饿冻死者极多。
而且那掌握沙门岛砦大权的砦主天高皇帝远,完全掌握着岛上犯人的生杀大权。滥杀犯人,或者让犯人为其谋利已是家常便饭。虽多有朝廷颁令严禁滥杀犯人,并严格治罪,可远离陆地,甚少有人能去监督。岛上砦主若是时常贿赂一二,更是没人会管岛上犯人的死活。
宋强头次听说在登州竟然还有此等险恶之地。若是孙立被送上岛去,就算他有三头六臂,恐怕也讨不得好!谁知道那岛上有没有孙立之前擒拿的罪犯?还有那个沙门岛砦主是否会对曾经风光的孙立因妒生恨加害于他?
“不行!孙立毕竟有恩与我,我不知道他遇险也就罢了,今日知道他竟有性命之威,我又岂能不顾!我要带人前往劫狱!若赶不上劫狱,也要拿下那沙门岛,救出恩人!”
李应似乎对宋强这般激动的反应不以为怪,还颇为情真意切地郑重说道:
“我早知贤弟是重义之人,也知贤弟在登州所做之事。我也料定那登州府尹必然会对贤弟有所不利。发配孙立不过是为了引贤弟手下的解氏兄弟上钩。而只要他们上钩,定然会牵连出贤弟!以贤弟在这京东路搞出来的动静,登州府尹又岂能不知?他身边也是有高人指点,看似尚未针对贤弟,实则已经暗中布置,先斩除贤弟羽翼,再造势对贤弟展开全面打击,彻底瓦解贤弟的力量!我与贤弟早已在一天船上,若不能与贤弟同舟共济,岂不是白活了这数十年!”
李应说着似早有准备一般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绘沙门岛周边岛屿分布图在两人面前摊开。
“我听闻消息后便提前准备了这幅地图。贤弟请看,在这沙门岛以东,乃是大谢戍岛,之西为大黑山岛,之北为北长山岛!此三岛面积广大远甚于沙门岛!岛上有山有水还有田亩分布。最少也皆有四千亩土地。既然贤弟打算劫人,莫如我们干脆将这几处大岛占了!蓄兵三千,量那登州府尹也不敢动其分毫!”
宋强不禁为这李应的大手笔而感到咋舌。在几座岛上蓄兵三千啊!光是日常粮草供应就是一个大难题了!而且上哪去找这么多人啊!他总不能现在就把手头能用的千余人全砸进去吧!那他的老巢还要不要了?
“对了!我怎么忘了他!”
正愁哪里去找人,宋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