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机会去见到传奇一般的后周柴氏后人,宋强原本还想带上解氏兄弟一同去转转,看看新鲜的。
可就像吕商曾担心宋强会被柴进横刀夺爱,宋强也担心带着兄弟俩去的话,柴进会不会也打他们的主意?
虽然有信心解氏兄弟不会做那种朝三暮四之事,但为稳妥起见,也只能哄小孩似得,嘱咐解氏兄弟看好船只货物,等他们回来。
离开码头几百步了,回头还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戳在哪,好似早已存在哪里的雕塑一般。
“还真是两个性子单纯的实诚汉子。”
宋强现在对解氏兄弟俩也是非常喜欢。他们的性格、做事态度,还有对待母亲那符合东方大陆传统孝道的做法。都让宋强认为他们兄弟俩将来是可以委以重用的。也难怪他们俩都能位列天罡三十六人之列。
好在以后的日子还长了,将来再好好补偿他们兄弟二人吧。
吕商和宋强在沧州城外驿站租了两匹骟马,从并不高大的沧州城南绕城而过。向城西奔驰而去。
宋强的骑术不精。这还是他第一次骑马,好在这个时代已经普及了高桥马鞍和马镫。加上他自身勤于训练的良好平衡感,全神贯注的握紧缰绳,至少能随着马背的起伏坐稳,不至于被甩下马背去。
倒是与魁梧健硕的宋强比起来弱不禁风的吕商,骑马好似闲庭信步。比宋强穿越前看的电视剧里的古装戏演员们技术好得多!
绕过城南向西走了一刻时辰,便看到一望无际大平原!在这片大平原上,无数条田垄阡陌将这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分割成许多块属于不同人家的田地。
田地上种植着过冬小麦已经发出了青芽。田垄之间堆起的秸秆和牛马粪便做为开春的堆肥。
田地间不少农人细心的在呵护照料转出土地的青苗。看这些农人的认真细心照料自己的土地,宋强还在疑惑,北宋末年不是土地兼并最为严重的时候么?怎么在这拥有大片良田的地方,还有这么多种田积极性很高的自耕农?
然而实际上宋强估计错了。这所有的土地都只属于一个人。便是那柴大官人。
几代人的积累,加上当朝皇家的优待政策。让柴氏在沧州成为最大的地主!拥有良田千顷!庄丁佃户千余人!
只不过柴进对在自己土地上耕种的佃户较为开明。收取的地租不过是五一而已。已经大大低于当前普遍的佃户租种土地的地租了。这也是田间的佃户们如此细心呵护作物的原因。毕竟照顾的越好,收成越多,自己得到的也越多。
一路上,吕商都在给宋强介绍柴进这个大地主的厉害之处。什么家资殷厚堪称河北东路首富,什么捐资安济坊,收容因灾失地的难民,接纳北地南逃的军民等等。
总是听起来就是一个近乎人格完美的圣人一般。
宋强不太相信拥有这种近乎洁癖般性格的人能在古代获得如此之久。因为后世各种被塑造出来的完美人物,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揭出各种丑态,让人大跌眼镜。
这是那个时代资讯爆炸的副产品。但也让宋强形成了人无完人的一种待人宽容的态度。反而是对那些全方位宣传的完美无瑕的人保持一种默默的怀疑态度。
而这柴进,就不幸的成为宋强怀疑的人。若非有所图谋,不然怎会如此费心费力维持自己的声名?但是宋强又不清楚这柴进究竟在谋划什么。
田野间奔驰三刻之后,两人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庄园建筑!
正面看去,那庄园的墙高一丈半,长至少三百步!若是庄园宽度也有三百步,那这座庄园的面积至少有二十万平米!也就是三百亩左右!
看惯后世寸土寸金的城市中那些百多平米的房子,再看这动辄上百亩的庞大庄园。宋强不禁咽了口唾沫。
“真大啊!”
宋强刚发出这声感叹。突然南部官道上扬起冲天的扬尘。蹄声雷动,至少是五十匹马的队伍在朝这里疾奔而来!
他看向吕商,发现吕商的脸上隐隐有些担忧之色。心里也不免有些不安起来。
不到半柱香时间,马队就冲到近前。五十匹健硕的骏马,马上五十名身披轻便骑兵甲胄的骑士,将宋强和吕商两人团团围住。
骑士们没有携带长矛,每个人背后背着一张弓,腰间还有一壶箭簇。马鞍上挂着一柄直刃环首刀。
虽然没有亮出兵器对准宋强和吕商。可如此阵仗也着实让两人心中忐忑不安。
“唏律律!”一名札甲散发着暗黑色,未戴兜鍪,发髻包着黑色幞头,腰间挂着一对拳头大铜锤的骑士纵马跃出冲到宋强面前。
“汝等何人?来此处所为何事?”
战马打着响鼻,不断挑衅宋强座下的骟马。宋强夹紧双腿,左手攥紧缰绳,右手不断抚摸马脖子,堪堪安抚控制马匹不至于受惊失控。
待吕商看清楚那名领头的模样,松了口气。对那领头之人叉手行礼说道:“在下东平府吕家商行吕商。来此奉柴大官人召唤,做一个送货商人。韩都尉,上次你我一别已有半年,看你依然精神矍铄,我心甚慰!”
宋强左看看一脸淡然笑容的吕商,右看看冷脸面无表情的“韩都尉”。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吕商似乎认识这位韩都尉,可这位韩都尉却好像不认识吕商一般的表情。
“哈哈哈!”
毫无征兆的,那位韩都尉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没忍住!没忍住!看来我这定力还不够!吕兄别来无恙!听闻你半年前去了辽东收集皮货,许久没有来过,还以为你折在了那片鬼地方里!怎么样?女真对大辽的攻势依旧很猛吧!”
吕商摇了摇头说道:“不瞒都尉,我去时已是四月,辽金两国以恢复春耕为由相约罢兵。可到了九月作物收割之时,金人复又大举西进,接连攻城略地。大辽不敌,赠以岁币方维持至今。可叹那辽人明知金人不事农耕,还行此下下之策,弄得丢城失地。”
韩都头面色凝重,叹声道:“如此看来,大辽已然不敌金人。此时朝廷应联辽抗金,将这北方强敌扼杀于摇篮,否则百年之后必为我大宋心腹之患!”
“只怕朝廷不会如此所为啊!”
提到朝廷的北方政策,吕商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哦,忘了给韩都尉介绍一下。”
吕商指着一旁的宋强说道:“这是在辽地救了我一名的兄弟,名叫宋强。”
“辽地汉人?”
韩都尉上下打量了宋强一番,对他健壮的身体和那双毫不躲避与其对视的眼睛,都让韩都尉感叹其人不凡。
双拳合抱,自报家门。
“在下韩韬!现为沧州府衙兵马都尉!”
“原来是韩都尉!失敬失敬!”
宋强叉手躬身施礼。这可是宋强穿越以来见到的最大的带兵官员了。比孙立还要高上一级。
“客气了!”
韩韬客气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宋强。转而对吕商说道:“吕兄既然是要前往柴大官人庄上,吾等就不打搅。小子们!回城!”
“韩都尉且慢!”
吕商唤住韩韬,从马鞍上系着的一个袋子里掏出一个钱袋抛向韩韬。
“这里有半缗铜钱,还请韩都尉与弟兄们自行买酒,恕我等今日不能相陪了!”
感受着数斤重钱袋里哗啦啦的钱币声响,韩韬满意的朝吕商点了点头,挥手带着众骑士很快向东边疾驶而去。
宋强对那个韩韬有些好奇。虽然只是一个州府的马步军都尉,手下兵卒也大多不是朝廷直属禁军。却似乎对关外之事非常关注。而且能说出朝廷应该联辽抗金的话,显然是说到了点子上。
与一个能与北宋维持百年和平的政权合作,风险远小于与一个毫不知根知底的政权合作。奈何后来大宋朝廷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就为了金人空口白牙许诺的归还燕云十六州,便于辽国复又开战。可不仅没有取得应有的战果,还被残辽给打的丢盔弃甲,让金人看到南朝的羸弱,下定决心南下灭宋。简直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最典型例证。
就在宋强还在发愣,神游远方时,吕商开口唤醒了他。
“贤弟!快些跟上!柴大官人似乎已经知道我们要来,庄园大门已经打开了!”
远处朱红漆面大门缓缓拉开,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姿高俊之人立于大门之外,正朝他们招手示意。
“那便是柴大官人!莫要让人等的急了!”
在吕商的催促下,宋强也不得不用马刺轻踢下坐骑的腹部,加快速度勉强跟上了吕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