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云绝尘都觉得城中的刺客是趁农会这样的盛事混进来的，直到战狂澜和慕九歌将有奸细存在的事点破，才如梦初醒。
“你们是说凤城中有内鬼。”他这几日都在为了抚恤百姓而四处奔波，嗓音都哑得厉害。
战狂澜和慕九歌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她没有劝阻的意思，将从阿七那里收到的密报讲了出来：“我的人一直在驿站附近盯梢，可是他们谁也没看见逃跑的刺客，这说明他们根本就没出城。”
要想将一片叶子藏好，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放到林子里，战廷风派来的这批刺客显然深谙此道。
云绝尘神情痛苦的一合眼：“多谢，我会派心腹在城中严查的。”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同农会那天一般绝望，一眼望过去连半点活气都找不到，慕九歌见状，心生不忍，劝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你就是再自怨自艾也于事无补，只有抓住罪魁祸首，才能让殉难者的在天之灵安息了。”
“我听九歌说，你愿意同我们合作？这是好事，人多力量大。”战狂澜好不容易喝完了药，强撑着精神主动询问到。
云绝尘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是，我经过这次的事，总算是想开了，只有实力才能让凤城在九洲站稳脚跟，否则的话，百姓们的生活越好，就越是会成为他人俎上的鱼肉，我绝不能再看着那样的事发生。”
慕九歌看着他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安顿战狂澜歇下养伤，又跟他来到外屋聊了一会儿，等到他缓和些许，才问到：“那天来参加农会的百姓都如何了？”
“亏了你教给城中大夫的治疗方法，轻伤的都已经无碍了，重伤的也保住了性命，再休养一段时日便能恢复，只是死者不能复生，有好几户人家都再也吃不上团圆饭了。”他几欲哽咽的说着，神情悲怆不已。
“那你有没有想过去看看他们？”慕九歌看出此事已经成了云绝尘的心病，为免他钻牛角尖出不来，绝心为他想个疏纾解的法子。
云绝尘口不对心道：“我没想过，城中事务繁忙，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只怕是不敢吧？”慕九歌当着他的面，没必要小心翼翼的呵护，而是一针见血道，“诚然，这次的事不是你的错，但时间久了，必然会成为你心中的一块疤，倒不如早些割开放血，说不定还能痊愈。”
她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温和态度来劝云绝尘，让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带着她一起往先前举行农会的地方去了。
两日前下了一场雨，将惨剧发生那一日的痕迹都冲刷的干干净净，但有些事已经印在了人的心里，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
云绝尘站在一扇挂着白布的院门前，迟迟踏不出那一步，还是慕九歌帮他敲响了门。
很快，一名新妇模样，却身穿孝服的女子便走出来了，她眼眶红得厉害，有心给慕九歌和云绝尘行礼，却连一句囫囵话也出不了口。
“免礼，我们这趟来是吊唁你家夫君的，顺便将这抚恤的银子送来。”云绝尘生怕从她眼中看到埋怨，说这话时连头都不敢抬，直到她哭够了，悲切不已的问到，“城主，王后，凶手落网了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云绝尘硬着头皮道；“你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一定会被正法的。”
说完这句，他再受不了这屋里的氛围，借口还要去下一家吊唁，主动退了出去。
慕九歌不是凤城的人，也无意将凤城收入囊中，因此自始至终没有多话，就只是上香给钱，可即便如此她听着失去亲人的村民哭得声嘶力竭，也还是心中动容，恨不能亲自动手替他们报仇。
她都这样了，云绝尘这个爱民如子的城主又如何能忍，他大受刺激，直到走完了最后一户人家也不肯回去，而是站在田垄旁，表情麻木的望向夕阳。
“你要是心里难受得话，不如跟我说说。”慕九歌温声道，“我不会告诉别人，包括陛下。”
云绝尘答非所问道：“我一定会将罪魁祸首置于死地，好告慰这些无辜枉死的村民的，哪怕是要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慕九歌原本是很高兴他能站到他们这边的，但见他难过成这样，也还是忍不住反省到，他们是不是逼他太紧了？
正在她即将开口之时，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了在田垄上，他额上还扎着雪白的麻布带子，乃是在农会那日身死的一位村民的儿子，一边跑一边喊：“我有线索了，我怀疑刺客就藏在村里！”
“你说什么？！”云绝尘和慕九歌异口同声的转过身去追问，那少年被吓了一跳，却也没有退缩，反而大着胆子又道，“我这算立功了么？能不能让我参军？”
慕九歌一眼看穿他的意图：“你还小，报仇的事应该让大人来做。”
少年闻言，目光瞬间变得湿润起来：“我家里已经没人了，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我娘早就没了，如今我爹也被人害死了，我要是不帮他报仇就枉为人子！”
刚刚，云绝尘到他家中时确实没见着大人，只不过心中有愧，又理所当然的觉得这家的大人是外出上坟去了，这才没有追问，此时听了这话，下意识就要再给他一包银子：“你家只有你一个，你就更要好好活下去了。”
目睹了这么多家破人亡的悲剧，他心中对战廷风的恨意又深了一层，恨不能生啖其肉，将其碎尸万断。
“城主，我不要银子，若是您真得想替我做点什么就答应我的请求吧。”少年见他们两个都不答应，索性态度坚决的跪下了，“你们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慕九歌被他诚意打动，不顾云绝尘的反对，首肯到：“有志气，若是凤城的军队不要你，就到我身边来吧，哪怕是从护卫做起，等过几年也会有个前程，说不定还能亲手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