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中山本以为这一战会是他在新朝中立下的第一个大功,从此以后就能够平步青云,却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反倒是要将性命搭在这里。
慕九歌早已经走林中小路与战狂澜汇合,她心情比之先前轻松许多,语气亦是轻快。
“军中物资不足,箭要是再这样用下去,只怕就不够用了,更何况若是为了威慑的话,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了。”她到底还是看不惯杀戮,不希望由自己主导的这一战夺去太多人的性命。
战狂澜虽然希望能够一劳永逸的全歼敌军,却也没有嗜杀的爱好,答允道:“好,传令下去,让四面埋伏着的将士们开始壮声势,就喊降者不杀。”
不多时,元中山就被山谷中回荡着的“降者不杀”给激荡得没了胆气。
他是想要建功立业,扬名立威不假,但出人头地的前提是有命在,人死如灯灭,他还不想死,再者说这场仗本就是皇家夺位之争,若是因此搭上性命,委实是不值得很。
于是,元中山面如死灰的对身边还幸存的将军吩咐道:“传令下去,打出降旗。”
将军早在四面的箭雨下躲得狼狈不已,可听到这话也还是怔了一瞬:“军师,战狂澜可是出了名的暴君,若是落到他手上定是生不如死,倒不如兄弟们再搏一把,说不定还能逃出去几个!”
周遭的劝降声被山谷中的回音放大了不知多少倍,越发显得战狂澜那边的军队是声势浩大,不可抵挡,颇有点四面楚歌的意思。
元中山轻轻摇头道:“不,这才是唯一的活路,咱们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他能被慕九歌视为难搞的对手,就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比如这次的预判就完全正确,奈何被瓮中捉鳖实在是丢脸了些,由云随派人押过去时整个人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此时,云城城主总算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到元中山就理亏得想要逃跑。
“你这个叛徒!”元中山却是立刻就激动起来,要不是被人用剑指着,定是已经扑上去活活掐死他了。
云城城主既不敢当着慕九歌的面指责她蒙蔽自己,也不想被曾经的部下以为他真得背叛,简直是为难的不得了,哭丧着脸道:“我真没有骗你们!唉,这事……这事说来话长!”
“既是话长,就回去再说吧。”战狂澜生怕再横生枝节,打算先将这座城拿下来再说。
这座城池本就是一座小城,不过是因为地势险要,才会被战廷风选作阻止战狂澜回皇城的桥头堡,如今元中山被擒,城中本就为数不多的将士们立刻变得群龙无首,很快就被云随攻破了。
慕九歌主动请缨留在了驻地中收拾残局,她有战狂澜的信任,又有令牌,在他不在的时候可以代为发号施令,这时一边巡视一边犯起了难。
入城后不同于在城外,士兵们需要休整,城中的官员以及百姓们也需要安抚,而这一切都最好是能够由一个对城中情况足够了解的人来处理。
平心而论,元中山是最好的人选,但他未必肯做这事,与其冒险倒不如直接抛开他。
慕九歌沉思许久,终于是在入城后想定了人选,她不便自行宣布,悄悄将此事告诉了战狂澜,他神情纠结的反问:“你确定要让他来?”
“当然。”慕九歌一本正经的点头,“能力怎么样先不论,反正到时候会有城中原本的官员们来辅佐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免得城中大乱,否则我们的回城路只会走得更艰险。”
托战廷风和太后的福,战狂澜的名声可谓是糟糕透顶,九洲中对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年长的骂他是暴君,年纪轻些的当他是个野种,总之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因此,若是这座刚被攻下的小城闹出乱子,只怕余下的城池中的守军都会拼死抵抗。
战狂澜自从遇到慕九歌,脾气当真是好了许多,无奈的点头道:“好,等到明日早上,我就宣布此事,也免得城中人心惶惶。”
他身体还未好全,为免被看出端倪,做什么事都是速战速决,就连宣布大事也言简意赅。
下面的人听得目瞪口呆,个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跟云城城主曾经接触过的官员,更是战战兢兢道:“陛下,还请您三思啊,微臣等都是受齐王懵逼才会糊涂至此,绝不是有心反叛。”
说着,旁边又有人叩首,痛哭流涕道:“是啊,还请陛下和王后明鉴!微臣等愿戴罪立功,城中百姓亦是罪不至此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为小城求情,说的话各自不一样,但目的却一致,他们谁也不想看到云城城主主持此地的大局。
按理说,他能够管理好偌大的云城,也该是有点真本事才对,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是云城中的其他人出力更多些。
慕九歌嘴角微抽,出来唱红脸道:“各位放心,陛下体恤民情,绝对不会挟私报复,这城中府衙仍旧由原先的人主持,慕城主不过是接过元军师的担子,帮着稳一稳大局罢了,等此事了结,定当还政于本地。”
九洲中除了由各地的大家族把控的四大城外,还有许多这样的小城,实力不强,地方不大,一直都由朝廷派官吏管辖,这里自然也不例外,只可惜原先的郡守早就已经死了。
战廷风篡位后,第一时间就要派自己的人去取代镇守各地的官员,好把权力牢牢把握在手中,元中山就是其中一枚棋子,他见郡守誓死不肯效忠新朝,在入城后的第三日便将其暗杀了。
因此,城中的官吏和百姓会倒向他们以为是朝廷派来接任郡守的元中山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就是慕九歌不劝,战狂澜也没有的打算追击这桩旧事。
他当着众人的面承诺道:“朕金口玉言,今日说了不会溯及过往就绝不会反悔,任命新郡守更不是出于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