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二人一直护送战狂澜和慕九歌到驿站外围才停下步子。
驿站附近停了不少马车，周遭还站着许多身着不同服色盔甲的卫士，摆明了是护送自家城主而来。
慕九歌打量一番，沉吟道：“看来这位方监军的胆子是真不小，竟是真得把各处的城主都请来了，我这打眼一瞧，多了不敢说，十几位应该还是有的，今日有心人的手脚怕是不好动了。”
“他该不会是特意摆出这副样子，好让人觉得他没有嫌疑吧？我看这是把旁人都当成傻子了。”梦飞欢没好气道，“九歌，你们千万别逞强，一有不对劲，立刻叫我们去帮忙！”
这边正说着，仲天从大路另一边气定神闲的走过来了，颔首道：“好久不见。”
“仲将军，方监军呢？他这是临时起意，要换了你来主持宴会么？”慕九歌在他身后看了一圈，都没瞧见书生模样的人。
战狂澜同她并肩站着，目光如炬的落在仲天身上，淡声道：“仲将军带来的人马真不少。”
“多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在外面等着。”仲天依旧是笑，他在敌人面前倒是比在方翰墨眼皮子底下更自在些。
闻言，梦飞欢和云绝尘不约如同的上前一步，后者开口道：“仲将军说得有道理，既然是在外面等，那咱们就一同找个地方待着好了，只不过不知道方监军还会不会来，他未免有些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仲天像是早料到他会借此发难似的，笑道：“这话可就不对了，方监军极其重视这次会面，早就已经到了，还请二位移步。”
小城附近的驿站自然没办法修建得多奢华，从外观看不过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三层小楼，若是放在皇城中，还不如一些经营多年的酒楼起眼，这时候却是坐满贵客，前所未有的热闹了一把。
慕九歌一边迈步上楼梯，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周遭环境，免得一不留神再中了埋伏，他们刚到三楼，一道书生模样的人影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此人正是恭候多时的方翰墨，他恭敬道：“陛下，王后，下官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无妨，方监军，百闻不如一见，你倒是比传闻中更像个斯文人。”战狂澜想起被此人毒烟所害的将士，目光便冷冽得能冻死人，不过是看在赴宴的还有周遭小城城主的份上，才没有发作。
方翰墨见他如此能忍耐，倒也没觉得意外，只越发恭敬得将他们请到了上座，自己则坐在右手边的位置，与被他特意安排在了前面的卫城新任城主遥遥相对。
卫城的新任城主是前任城主的远亲，按照原先的顺序，本是轮不着他当这个城主的，还是方翰墨出面去求了战廷风，由皇城那边作主将这位子给了他，因此他自然是与方翰墨同仇敌忾。
慕九歌见这偌大的宴会厅里就单在上首设了两个与众不同的席位，差点没忍住心中的冷笑，入座后略带冷意道：“方监军当真是有心了，不知你在这里称呼陛下，齐王作何感想？”
如今各处对战廷风和战狂澜的称呼都是乱的，两边的部署自然是只认自己的君主，口口声声称呼对方为叛军，至于其他人的叫法那便是海了去了，有时候索性两边都称作陛下也是有的。
故而慕九歌率先发难，瞬间就让原本便没几个人说话的宴会厅陷入了死寂。
“唉。”方翰墨长叹一声打破沉默，悲天悯人道，“其实左不过是一个称呼，齐王不会在意的，属下今日设宴也是奉他命令来的，为的就是与二位商讨停战的事，这再打下去，百姓就要支撑不住了。”
他刚说话，席间便响起了低低的附和声，这些小城主显然是都不恋战的，见他有意休战，都忍不住要表态，只是畏惧战狂澜的兵力才不敢说的太明显。
战狂澜早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不知道多少次暴君了，见状丝毫不为所动，只定定的看着方翰墨，想看他到底还有什么后招。
一旁的慕九歌倒是饶有兴致的听了起来，时不时的还点一下头，瞧着倒是很高深莫测。
“陛下，王后，上天有好生之德，依照齐王的意思，皇城中的有些流言虽然荒诞不经，却也未必毫无根据，事到如今，与其逆天而为，倒不如顺应天命，请陛下回皇城一趟，同礼部商议禅让一事。”
方翰墨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就好像他要劝战狂澜让出去的并不是皇位，而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座位。
战狂澜怒极反笑，眸光幽深的睨他一眼：“禅让？那之后呢？换我去当齐王么？”
“自然是尊为太上皇。”方翰墨面露笑意，也不知是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还是另有旁的计策，“到时候二位的封地与封赏绝不会逊于现在，至于跟随你们的几位城主，自然也是既往不咎。”
“你这待遇倒是给得够优厚。”慕九歌再按捺不住渐渐攀升的火气，毫不客气道，“只是不知道这天命到底是由谁说了算？”
方翰墨不解其意，皱眉道：“天命自然是由上天说了算。”
慕九歌忽然一笑，莞尔道：“这就好办了，我幼时承蒙相士占卜，是继承天命，由上苍选中的天女，既然如此，我站在哪一边，哪一边不就是天命了么？何必还要如此麻烦？”
此话一出，宴会厅中立刻嘈杂起来，有笃信神明之人怒道：“你这个毒女！还不快闭嘴！”
“是啊！”旁边的小城城主神情谦卑的双手合十，一边拜一边附和道，“还请各路神明不要迁怒我们，这冤有头债有主。”
有了他带头，不少人都开始跟着念念有词，要不是周围没有焚香，慕九歌怕不是要当这里是佛堂，她站起身来，打断道：“各位可知道祭农大典上的事？我若真是毒女，上苍为何会助我？”
她其实并不信这个，但眼见着其他人都深信不疑，索性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