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天对方翰墨这个监军,在严加提防的同时也不得不与其合作,他既无法看到那些密信的全貌,便只得从对方的行动中来猜测一些接下来的动向。
这一日,方翰墨总算是向他透露了前些日子在帐中闷头研究出的成果:“要想不受毒物的侵扰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用火,这些毒物再怎么厉害,也是虫子,想要将他们捏死还是很容易的。”
“捏死一只自然是容易,但监军恐怕没有见过毒蚂蚁成千上万的从地里往外爬的场景,那可真是防不胜防啊。”仲天怀疑他是存心在消遣自己。
可方翰墨却是胸有成竹道:“我当然不是让将士们徒手去捏,这对付虫子自然该用对付虫子的办法。”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掌来轻轻拍了两下,即刻有人将几箱子干枯的草叶给抬了上来。
方翰墨见仲天一脸不解,温声解释道:“这是古书中记载的驱虫之法,我本想着用在毒虫上效果会大打折扣,却没想到毒虫竟是格外怕这些东西,一闻到燃烧后的烟气就躁动得极为厉害。”
仲天在武将中算是识文断字的,但跟自小饱读诗书的书生还是没得比,他从未听说过还有靠草叶烟气驱虫的法子,唯有照方翰墨所言去试验了一番。
结果,毒蚂蚁才一嗅到烟气便躁动起来,更有甚者开始相互撕咬,笼中乱成一团。
“此法相较于用火安全得多,也便捷得多,监军果然不凡。”仲天对于值得称赞的人,向来不吝啬溢美之词,只在心中默默的为战狂澜捏了把汗。
如此强敌,可不是靠小聪明能够对付的,而这一次他也不会再对这个故人之子放水了。
方翰墨面上笑容依旧,目光却不住的在往仲天身上打量,是想要找出哪怕一丝破绽来,等到失败之后才继续道:“对了,仲将军,我这几日除了这驱虫之法外,也有些别的收获,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
“若是与战事有关,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仲天消息灵通,早知道他派了人在外面搞鬼,闻言故作惊讶道,“没想到监军操心毒物之时,也不忘想办法破敌,真是我辈楷模啊。”
他说着,很豪气的一拱手,将武人的习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方翰墨见状,颔首还礼道:“身为监军,自然该在其位谋其事,不瞒将军,我已经命人将该准备的准备好了,接下来只需要将军配合,便可将这阵东风送过去,到时候胜负便摆在眼前。”
仲天见他俨然以军中话事人自居,也不多言,只笑道:“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有了将军的首肯,方翰墨接下来的行动便顺利多了,他借调了几名武艺高强,曾经同战狂澜和慕九歌交手过的士兵,吩咐道:“你们到那座小城之后,就是客栈住下,我的人自然会告诉你们该做什么。”
这群人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他如此遮掩的怕不是什么好事,奈何军令不可违,还是只得照做。
城中刺客早接到了方翰墨要他借刀杀人的命令,与前来相助的这群人回合后直言道:“之后的战局能否顺利就在今日一搏,各位既然同叛军交过手,对他们的一些行事风格自然也熟悉吧?”
毕竟是叛军,谁也不敢夸口说完全了解,为首的士兵斟酌:“马马虎虎的看过一些,你只说要我们做什么就是了。”
“在下需要各位扮成叛军的样子,去这小城的城主府中走一遭。”刺客是方翰墨的人,自然会对仲天的手下有所提防,直到这时候都还没说实话。
直到午夜时分,一行人潜入了城主府中,他趁城主起夜之时将其刺杀,计划才真正暴露。
霎时间,前来协助的士兵都怔在了当场,为首的那人见刺客手起刀落,许久才反应过来,低声道:“你先前可没说过找我们来是杀人的,此人风评甚好,他一死,将军要如何面对悠悠众口。”
城主府中简朴得很,护卫也算不上多,直到此时都还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刺客有先前潜入过的经验在,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低声道:“要面对悠悠众口的不是将军,而是叛军。”
大家都是聪明人,只这一句话便什么都明白了。
为首的士兵懊悔不已,厉声道:“将军行事磊落,是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做的!”
“木已成舟,他反对难道就能让这个死人活过来么?”刺客见府中护院就快巡查过来,顾不上与他们争执,冷声道,“你们没有别的路可走,照先前说的,把该留下的痕迹留下也就是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自行施展轻功,径直上了房檐,临走之时,还不忘故意踢下一块砖来,好弄出动静把护院都引到这边。
士兵们被摆了一道,但事已至此再没有别的办法,唯有将先前交战时从战狂澜军中所见过的暗号刻在了身侧的梁柱上。
这些暗号是仲天在山中仔细搜过后命人拓印下来的,意义暂时还没弄明白,样子却别致。
府中护院听到异响,匆匆赶过来之时,刺客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院中只剩下几个行踪诡异的黑衣人,霎时间,前些日子城主一事再次涌上心头,有人高声道:“快去主屋保护城主!”
黑衣人的目的本就是被他们看见,眼见着动静闹得这么大,便也不再久留,做出一副被发现后惊慌失措的样子,很快也按照刺客同他们预先说过的隐蔽路线逃了出去。
不多时,府中各处便点起了灯,城主夫人跌跌撞撞的从主屋里出来,一见到廊上倒伏着的城主和旁边的血迹便悲痛不已的扑了过去,她年事已高,还未哭出声便昏厥过去,府中登时乱成一团。
管家强忍悲痛,先命人将夫人扶回房中叫大夫来诊治,又对着护院吩咐道:“马上将今晚的守将找过来,让城中各处都戒严!这一次绝不能再让这刺客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