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汾丘这地儿，李密大军的营帐里头，今儿一大早，李河那眼皮子就扑腾个不停。他心里头犯嘀咕，就跟旁边的马鹿念叨：“马将军呐，您说我这眼皮咋就老跳个没完呢？”
马鹿一听，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嗨，估摸着就是昨晚没睡舒坦呗，您可别瞎琢磨了！”
可李河哪能听进去呀，他直摇头，那表情就跟吃了苦瓜似的。为啥呢？他心里可有数了，往常只要眼皮一跳，准没好事儿。就说上回吧，眼皮跳得那叫一个欢实，结果呢，他跟李密府上一个姬妾偷偷摸摸好上的事儿就被人给告发了。虽说最后李密把那姬妾赏给了他，可他也没少吃苦头，被李密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板子。
李河心里头害怕呀，就琢磨着：“这地儿离伊阙关可不远了，还是小心为妙。”于是他扯着嗓子喊：“来人呐！收缩阵型！”压根儿就不管马鹿那一连串嫌弃的白眼，他就信自己这直觉，当下就下令收缩阵型，行军速度也放慢了下来。
马鹿撇撇嘴，满脸的不以为意：“您这也太谨慎过头了吧！”
李河却不这么想，他还是坚持自己的主意：“您想想，小心驶得万年船呐！昨天传来的军情您忘了？高耀已经被朝廷大军给打败了，我可不想跟他一样倒霉！”
马鹿鼻子里哼了一声：“高耀那是自己立功心切，中了人家的计，跟咱们能有啥关系？”他心里头对李河这胆小劲儿，那是相当不屑。
李河也懒得理他，马鹿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跟李河撕破脸吧，当下就当没看见。李河一边忙着收缩阵营，一边赶紧派出好些个斥候，让他们到处去探查情况，还派人去王伯当那儿，催着王伯当赶紧加快行军速度，好跟他们会合。
该安排的都安排完了，李河那悬着的心稍微落了点地儿，可这眼皮还是跳个不停。他刚想再嘟囔两句，就被马鹿给怼了回去。
马鹿不耐烦地瞪着李河，说：“李将军，咱这次出来打仗，那可是奉了主公的命令。您这么畏首畏尾的，这仗还咋打呀？”
李河一听，心里头寻思寻思，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虽说心里还是不太踏实，但也只能下令继续行军。就照这速度，要到伊阙关一带，估摸着还得三五天。想当初，他们跟高耀约好了，前后相差两天，在伊阙关外汇合。
可现在高耀都战败了，这约定自然就泡汤了，也不用急着赶路。放慢行军速度，还能跟王伯当的距离拉近点。
过了阳乾山之后，大山脉是没了，不过还有些矮矮的山岗。就在离李密大军不远处的一座山岗上，裴元庆看着大军又放慢了行军速度，皱着眉头把望远镜收起来，重新挂在腰带上。
裴元庆忍不住抱怨：“嘿，你说这李密手下的人，咋就这么胆小呢？”他这会儿正不耐烦呢，对方收缩防御，他想奇袭吧，又觉得效果肯定不咋地。
魏文通在一旁摇摇头，说：“大概是知道高耀兵败的消息，变得小心谨慎了。”那一仗虽然打得挺痛快，可也让李密其他部队提高了警惕，这事儿魏文通心里门儿清。
魏文通扭头看向裴元庆，接着说：“行矩啊，现在看来，想奇袭可有点难了。这俩家伙可能本事不咋地，但毕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就这么一味求稳，倒把咱们给弄得有点束手束脚的！”
要说这裴元庆和魏文通，从杨林在洛阳那会儿就认识了。裴元庆跟杨林手下那些将领关系都不咋地，可魏文通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在杨林麾下将领里，就属他跟裴元庆最亲近。如今两人都归了朝廷，魏文通被杨桐安排在裴元庆手下做事，他也没啥怨言，俩人相处得还挺和谐，没人的时候，都称呼对方的表字。
裴元庆也郁闷呐，在战场上，他不怕碰到那些愣头愣脑往前冲的，就怕遇上这种胆小谨慎的，感觉就像狗咬刺猬，根本无从下嘴。
“再等等吧！”裴元庆郁闷地叹了口气，带着魏文通和跟出来的亲卫，避开对方的斥候，绕了好大一圈，回到了郏县。这郏县暂时就成了他们的临时驻地，四门都给封锁了，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当兵的，没有裴元庆的命令，谁都不准出城。
第二天一大早，裴元庆就派人再去探查情况，结果得到的消息跟昨天一模一样，马鹿和李河还是每天走五十里地，朝着伊阙关慢慢靠近。
再这么等下去，就只能在伊阙关下跟他们决战了。裴元庆可是在杨桐面前夸下海口的，要是就这么让马鹿和李河带着大军跑到伊阙关下，自己却一枪都没放，那不得被人笑话死啊！
“不等了！”裴元庆气得狠狠一拳砸在帅案上，那结实的木案一下子就被砸成了两半。他猛地站起身来，脸色一冷，大声下令：“诸将听令！召集将士，每人带上三天的粮草，立刻弃城出兵！”
“喏！”魏文通和其他将校齐声答应，各自赶紧去整顿兵马。
还不到一刻钟，一万名骑兵就在郏县城外集合好了。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李密的军队离这儿已经不到三十里了，可就照他们那行军速度，今天能不能到郏县还真不好说。
裴元庆手提八棱梅花亮银锤，身上穿着银甲，披着赤红的大氅，骑着乌云驹来到三军前面。乌云驹在他胯下不停地打着响鼻，显得格外兴奋。
裴元庆目光在将士们身上扫了一圈，确定人数没问题后，把银锤一挥，冷冷地说：“出发！”
这一声令下，那马蹄声就跟打雷似的，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在旷野上奔驰起来。没多大一会儿，郏县就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都看不见影了。
……
过了一个时辰，刚过汾丘没多久，正朝着郏县方向行军的李河突然皱起了眉头。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扭头对马鹿说：“马将军，您有没有听到啥奇怪的声音啊？”
马鹿这两天被李河疑神疑鬼的样子弄得心烦意乱，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能有啥声音？不就是将士们行军的动静嘛！”
李河皱着眉头，仔细地听着。将士们行军的脚步声是有点乱，不过他还是听出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声音，好像不是行军发出来的。
就在这会儿，他和马鹿坐下的战马突然不安地躁动起来，不光是他俩的马，军中那些骑马将领的战马也都变得不安分了。
那声音好像越来越清晰了，李河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另一边，马鹿也察觉到不对劲，赶紧抬头看去，只见在旷野的尽头，好像有一条黑线在那儿蠕动，而且越来越清楚。
嘿，还真被李河给蒙对了！
马鹿郁闷地瞪了李河一眼，心里想：咋感觉这敌人像是被李河这乌鸦嘴给招来的呢，真让人讨厌。
可紧接着，两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黑线在他们的视线里已经变得非常清晰了。
“骑兵！？”两人脸色大变，在这旷野上，步兵要是跟骑兵碰上了，那可绝对不是啥好事儿。而且看这声势，隔着这么远，脚下的地面都震得不停，这支骑兵肯定不下一万人。他们心里直犯嘀咕：朝廷哪儿来这么多骑兵呀！？
“备战，摆拒马阵！”按照他们目测，对方离这儿至少还有五里地，可这点距离，对于骑兵来说，根本不算啥。马鹿和李河不约而同地扯着嗓子发出凄厉的怒吼。
大军在他俩的指挥下，迅速摆开了密集的阵型。一排排长矛斜着指向天空，就跟一片密密麻麻的死亡丛林似的。弓箭手在刀盾手的保护下，开始张弓搭箭，就等着对方冲上来，好用弓箭压制他们。隋军这些年能一直把草原势力压得死死的，这步兵方阵加上弓箭手的组合可立了不少功劳。只要对方敢冲过来，肯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这支骑兵显然不是一般草原骑兵能比的。尤其是当那面写着隋右骁卫将军——裴字样的大旗在他们的视线中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惨白的。
“裴……裴元庆！？”李河难以置信地看向旁边的马鹿，说话都结巴了。
马鹿这会儿气得真想一脚把李河给踹飞，心说：裴元庆咋了？又不是跟他单挑，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当下马鹿也不理会下意识摘掉肩上披风、顶上流苏的李河，自顾自地指挥军队继续布置拒马阵。多亏李河之前一直谨慎，军队一直保持着紧凑的阵型，这会儿布置起来反倒挺方便，不用手忙脚乱的。
……
裴元庆把八棱梅花亮银锤斜斜地拖在手里，跟地面形成一个特别完美的角度，这样方便他随时挥动银锤。脚下的大地就跟潮水似的往后退，乌云驹没把速度完全放开，好让后面的大军不至于跟他离得太远。
远远地，裴元庆就看到李密军列开的拒马阵，他眉头不由得一皱。他可是从边关一路拼杀过来的将领，太清楚这拒马阵的厉害了。就算以朝廷骑兵的精锐程度，要冲开这拒马阵，那损失肯定小不了，这可不是裴元庆想看到的结果。
过了一会儿，裴元庆把银锤往马背上一挂，反手摘下背上的雕弓，朝着斜上方一挥，同时驾驭着乌云驹调整方向。
在他身后，随着裴元庆的手势落下，骑兵们慢慢地改变阵型，那些擅长骑射的骑兵也纷纷摘下弓箭。
整个骑阵渐渐地变成长蛇阵，斜着从李密军阵旁边擦了过去。就在两军最接近的那一瞬间，裴元庆看准马鹿的方向，猛地松开弓弦，也不管射中没射中，乌云驹已经像风一样跑远了，紧跟在他后面的骑兵不断地朝着对方军阵射箭。
“举盾！”马鹿看着对方的动作，赶紧挥动令旗，让盾手赶紧保护。
“噗~”
一枚利箭“嗖”地一下破空而来，马鹿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在他举手的那一瞬间，利箭“噗”的一声，从他眉心射了进去，直接穿透了头骨。这箭的余力还没完，箭簇脱离他的头颅后，又“噗”地一声射进了一名亲卫的胸口，这才停了下来。
马鹿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还保持着刚才下令的姿势，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