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鹿那尸首离李河呀，连五步都不到。李河眼睁睁瞅着那箭“嗖”地一下子就飞过来喽，速度快得人压根儿来不及应，“噗”地一下就把马鹿的脑袋给射穿咯。就那么眨眼间，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扑通”一下，直挺挺地倒在了他眼皮子底下。
要说李河作为个将军，平日里啥生死场面没见过呀。可他这辈子还真就头一回碰上这种事儿，仗都还没正式拉开架势打呢，主将就被人一箭给射死了，这叫啥事儿啊！
这会儿呢，李河心里头那叫一个暗自庆幸，多亏之前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儿，早早把头顶那流苏给摘了，披风也脱了，整个人看起来跟普通将领没啥两样。要不然呐，天晓得那箭会不会就冲着自己来喽。要说这箭是谁射的呢，李河虽说没瞧得真真切切，但就那么老远的距离，箭还能有那么大的劲儿，就算不是裴元庆，在朝廷里头，估计也找不出几个能射出这么又准又有威力一箭的人呐。
“大伙都别乱啊！”李河心里头虽说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他心里可明白着呢，马鹿这一死，要是这时候军队再乱了套，那他自己这条小命可就没咯。
他一边使劲儿把自己身子往下压，好让自己没那么显眼，一边赶忙吩咐各级将校，让他们赶紧稳住军阵，可千万别让裴元庆再靠近一步。
再看裴元庆，骑着乌云驹“哒哒哒”地已经跑出了对方弓箭能射到的范围，骑阵也慢慢停了下来。他扭头这么一瞅，敌军是有点乱，可他原本想着的那种大乱却没出现。
“嗯？”
裴元庆眯起了眼睛，他对自己的箭术那可是自信得很呐。就算是在骑马跑得飞快的时候，箭一射出去，他就觉着这箭肯定能射中。
按常理来说，主将一死，军队不得乱成一锅粥嘛，可眼前这情况咋就不一样呢。
裴元庆慢悠悠地调转马头，根据陛下杨桐传来的消息，这支队伍应该是马鹿和李河带着的。就算他俩分了个主次，射死一个，另一个凭身份地位也能勉强稳住军心呐。
可他刚才看得真真儿的，对方军队里，穿着主将衣服的就只有一个人呀。
李密的军队在一阵小混乱之后，很快就稳住了阵脚。李河这会儿把指挥权交给了几个裨将，自己“蹭”地一下翻身下马，从一个刀盾手那儿抢过来一面盾牌，站在传令兵旁边，小心翼翼地盯着裴元庆那边，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裴元庆眼神再好，也认识李河，可在这千军万马里头，他哪能一个一个去仔细瞧啊。他更没想到，李河这么个大将，居然这么贪生怕死，把自己混在一群刀盾手堆儿里。
为了指挥调动阵型方便，李河还专门叫了俩传令兵在身边，听他发号施令，好让阵型保持不乱。
周围士兵瞅他的眼神，让李河脸上热辣辣的，这次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不过丢人就丢人吧，总比把命丢了强啊。你瞧瞧马鹿，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人一箭射死，那才叫丢人现眼呢。他李河这是为了保住这三万大军，好接着跟裴元庆周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嗯，就是这么回事儿。
李河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心里头也踏实了不少。他装作没看见周围将士投来的鄙视眼神，还挺镇定地从盾牌后头探出小半个脑袋，偷偷观察着裴元庆的一举一动。
裴元庆带着骑兵围着李密的军阵来回跑，时不时朝着军阵射上一波箭，想把对方的阵脚搅乱，给自己找点机会。虽说要是直接冲上去，裴元庆相信，就凭这支骑兵的厉害劲儿，打败这支李密的军队不在话下，可代价肯定小不了。这洛逸的兵马，尤其是骑兵，那可都是裴元庆亲手操练出来的宝贝疙瘩。特别是里头好多骑兵，都是当初跟着他在草原上南征北战，从无数生死关头熬过来的精锐，要是折损太多，裴元庆得心疼死。
“虎侯，这支队伍，要是不强攻的话，怕是不太好对付哟！”魏文通骑着马来到裴元庆身边，皱着眉头说道。
“那就冲一次试试！”裴元庆冷哼一声，一甩马鞭，策马就开始狂奔。身后，上万将士“呼啦”一下紧紧跟上，很快就组成了一个锥形阵，朝着李密的军阵猛冲过去。
正全神贯注观察裴元庆军阵的李河，看到这场景，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白得跟纸似的。他赶紧把脑袋往盾牌后头一缩，对着俩传令旗手扯着嗓子喊：“弓箭手，放箭！”
俩旗官麻溜儿地就打出了旗语。
“嘭~”
一大片箭“呼”地一下飞起来，在空中发出一阵“嗡嗡”的急促声响，朝着骑阵就落下去了。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两枚箭“嗖、嗖”地飞过来，一下子就穿透了俩旗官的胸膛。原来是旗官打旗语的时候，被裴元庆瞧见了，二话不说就射出两枚箭，干净利落地把俩旗官给解决了。
“噗噗噗~”
从天而降的箭纷纷扎下来，不少骑士中箭“哎哟”一声就落马了。不过就这个距离，李河这边也就只能射出一轮箭。裴元庆已经带着浩浩荡荡的骑兵，气势汹汹地像要把一切都碾碎似的冲过来了。
裴元庆一马当先，瞅着眼前十几根朝着自己刺过来的长矛，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只见他手里的八棱梅花亮银锤舞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化成几道惨白的光影，一阵锤影闪过，十几根长矛连带拿着长矛的士兵，眨眼间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原本严严实实的阵型，一下子就出现了个大口子。
“杀~”
裴元庆把八棱梅花亮银锤舞得都快看不见锤影儿了，所到之处，残肢断臂乱飞，那场面，啧啧。魏文通紧跟着带着兵马，像一股带着风雷的洪流“轰隆隆”地冲上来，跟一根尖锐的锥子似的，狠狠地扎进了敌阵里头。
一名名骑士挥舞着手里雪亮的斩马刀，左右开弓，不停地砍杀。原本不大的口子，很快就被撕扯得越来越大。一片片雪亮的刀光落下去，就算是坚固的木盾，也挡不住锋利斩马刀的砍劈。整个李密的军阵，就像被巨浪劈开的波浪一样，被裴元庆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也就一盏茶的工夫，裴元庆砍杀了六七十名敌人后，眼前突然一亮，居然把整个阵型都给杀穿了。
魏文通带着人马紧跟着杀出来，一刻都不停，径直朝着远处飞奔而去。就留下满地的残肢断臂，还有士气低落得不行的李密军开始重新排兵布阵。
就这一轮冲锋，至少有四五千名李密的士兵被裴元庆带着骑兵给砍了。不过裴元庆的骑兵也开始出现伤亡，至少有七百名战士永远地倒在了李密军的阵前，那场面，真是让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血腥味儿开始在空气里弥漫开，在地上渐渐汇聚成一道道猩红的沟渠。可把裴元庆给郁闷坏了，在对方阵营里杀了一圈出来，虽说砍了几个李密军的将领，可都是些偏将、裨将之类的小角色，对方剩下的那个主将，居然一直没找着！
“最多再来两次，敌军肯定得垮台！”魏文通有点兴奋地跑到裴元庆身边，看着战战兢兢重新结阵的李密军，一脸兴奋地说道。
李密的军队本来士气就不咋高，现在被裴元庆这么一冲，已经露出要溃败的苗头了。只要再来两轮，就李密军现在这熊样儿，肯定得散伙。
裴元庆气呼呼地吐了口气，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马鹿还是李河啊，他娘的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这么能躲！要是刚才能把剩下的那个主将给砍了，这会儿李密军恐怕早就乱得不成样子了。再来两次，虽说李密军肯定得败，可他这支兵马加起来的损失恐怕也得有两千人了。这些骑兵可都是宝贝疙瘩，在杨桐陛下的手底下，骑兵虽说不少，但能跟这支骑兵相比的，那可找不出来。损失两千人，就算给裴元庆两万普通骑兵，他都不乐意换呐。
不过眼下，确实是打败敌人的好机会，也由不得裴元庆再犹豫了。
“杀！”裴元庆把八棱梅花亮银锤往马背上一挂，率先举起了雕弓，三枚箭搭在弦上，却没急着射出去。随着乌云驹“哒哒哒”地奔腾，他的一双眼睛像鹰隼一样，在敌阵里不停地扫来扫去。
俩旗官同时打出了旗语，裴元庆猛地抬手，弓弦“嘣”地一震，三枚利箭“嗖”地飞出去了。俩旗官“哎哟”一声就应声倒地，剩下的一枚箭，“噗”地一下射进了人群里。
李河身旁，一枚箭冷不丁地冒出来。“咔嚓”一声，箭射穿了一个刀盾手的盾牌。紧接着，那冰冷的箭在刀盾手惊愕的眼神里，一下子就扎进了他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刀盾手几乎飞起来，“砰”地一下狠狠地撞到了身后几个士兵身上，一下子就把周围的人撞倒了一大片。
一滴冷汗从李河的脑门上滚落下来，被箭射死的刀盾手，离他还不到五步远呐。
被发现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李河把身子一缩。那边，裴元庆已经又一次带头杀上来了。只见裴元庆手里的八棱梅花亮银锤一挥，这一次，他也不求能砍死多少人，就想把冲击的范围弄大点儿。十几名士兵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震得飞起来，紧接着撕开的口子就被骑兵补上。骑兵像一股洪流似的，转眼间就把周围一片李密军冲得七零八落。
而裴元庆冲锋的方向，正好就是李河这边！
李河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手里握着的盾牌开始“簌簌”地抖个不停。眼看着裴元庆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恐慌，把盾牌一扔，转身撒腿就跑。
他这一跑可不得了，身边跟着的可都是他的亲卫。主将一跑，这些亲卫也跟着撒丫子就跑。紧接着，周围的人也都跟着跑起来了。整个战阵终于失控了，成片成片的李密军开始四处逃窜。就连裴元庆都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冲，居然会弄出这种局面。看着很快就变成溃败之势的李密军，裴元庆愣了一下之后，兴奋地咆哮一声，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杀~”
看来刚才那一箭，自己蒙对了，主将被自己射死了！
裴元庆兴奋地策马扬锤，又一次“轰隆隆”地冲进了人群里头。
一股恶风“呼”地一下刮过来，正拼命狂奔的李河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一低头。裴元庆的八棱梅花亮银锤几乎是擦着他的脑袋飞过去，几个来不及躲避的亲卫“啊”地一声，瞬间就被砸得血肉模糊。
裴元庆虽说有点奇怪一个小兵居然能躲开自己这一锤，不过这时候他哪有功夫去管这么个小卒子啊，继续策马狂奔，转眼间又杀出了一段路。
李河微微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干啥呢，身后就传来如雷般的马蹄声。李河僵硬地回头一看，只见一大群骑兵像潮水似的汹涌而来。四周的李密军已经开始到处乱跑，只有十几个没来得及跑的，就这么一下子，跟李河一起，被涌上来的骑兵给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