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陵县离洛阳皇城虽说不远,可这一路的风云变幻,却似那暗藏玄机的棋局,每一步都关乎着生死存亡与朝堂格局。皇泰帝杨桐自穿越以来,便深感这隋末的局势如履薄冰,犹如在惊涛骇浪中掌舵,一个不小心,便会舟覆人亡。此次崔纹一案,看似只是一个小小县尉的恶行,实则是各方势力暗中角逐的导火索,牵一发而动全身。
崔宏,这位清河崔氏的家主,此刻坐在朝堂之上,表面看似镇定自若,可内心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深知崔纹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虽曾多次暗中告诫,却未曾料到竟会闹到如此地步。如今这局面,稍有不慎,崔氏一门数百年的基业便可能毁于一旦。他心中暗恨崔纹的荒唐行径,同时也在飞速盘算着如何在这场危机中保住家族的根本利益,既不能让皇帝觉得崔氏有恃无恐、包庇罪犯,又要尽可能地挽回家族的声誉。
而在朝堂的另一侧,与崔氏明争暗斗多年的其他世家门阀,此刻却在心中暗自庆幸,他们巴不得看到崔氏在这次事件中栽个大跟头,从而削弱其在朝堂的影响力,为自己家族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和利益空间。他们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准备落井下石,给崔氏致命一击。
左威,作为奉旨办案的右威卫中郎将,心中亦是忐忑不安。他明白此次任务的艰巨性,不仅要面对崔纹在霸陵县的残余势力,还要在这错综复杂的朝堂关系中寻得真相,将罪犯绳之以法。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各方势力的监视之下,若稍有差池,便可能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但他又转念一想,皇上既已将此重任交予自己,想必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与考验,若能顺利完成,日后在朝堂之上必能站稳脚跟,为自己的仕途开辟一条光明大道。
而崔纹,被押解至大殿之上时,心中的恐惧已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往昔那不可一世的傲慢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悔恨。他望向崔宏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与绝望,期望这位曾经疼爱自己的叔父能够再次出手相救,然而他却未察觉到崔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决绝与无奈。
“左将军,陛下有请。”冯勇匆匆小步跑到左威身旁,目光快速扫过周围,轻声说道:“这位齐二狗壮士也一同上殿吧。”
“有劳了。”左威微微点头,亲自押解着崔纹,稳步踏入大殿。此时,杨桐与一众大臣早已在乾阳殿之中严阵以待。
“这便是崔纹?”杨桐目光落在被左威押解上殿的年轻男子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深邃,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气质儒雅,可惜了……”
崔宏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紧,他深知皇帝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实则暗藏玄机,是在敲打自己,也是在向朝堂众人表明他对崔纹一案的重视。
“齐二狗所言,是否属实?”杨桐的目光如炬,直视左威,问道:“朕许你三日,如今不过两日,你便将人押送回来,莫不是未曾详查,便直接动手抓人了?”
“陛下圣明,非是臣办事不力、有所懈怠,实乃……”左威微微侧身,看了崔纹一眼,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躬身回道:“此人在霸陵县犯下的罪孽,可谓罄竹难书,根本无需过多细究。单是臣在霸陵县所查探到的,诸如欺凌妇女、强夺田地之事,有证人证言可考者,便多达数十起。相较而言,齐二狗之事,不过是其累累恶行中的沧海一粟罢了。”
左威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所查获的证据一一陈列于朝堂之上。自杨林入主洛阳以来,崔纹在霸陵县强占田地之事,竟达近百起之多,其间因之丧命者亦有数十条,其中还不乏一些小家族。至于欺凌女子之举,更是数不胜数,在霸陵县方圆百里之内,但凡稍有姿色的女子被他相中,便绝难逃脱其魔掌。
杨桐的面色愈发阴沉,目光冷峻地看向崔纹,寒声质问道:“崔纹,左威所言,可是实情?”
崔纹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望向崔宏的眼神中满是无助,心中暗自悔恨自己为何如此糊涂,以为凭借崔氏的势力便可在这霸陵县为所欲为,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叔父,救我!”崔纹绝望地呼喊着。
“住嘴,你这孽障啊!”崔宏闻听此言,身体猛地一颤,心中的愤怒与无奈交织在一起。他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杨桐,又看向这个曾经自己寄予厚望的族人,愤怒地戟指崔纹,怒吼道:“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可是叔父,我身为霸陵县尉,不过是想要些东西,又有何不可?”崔纹满脸茫然地看着崔宏,时至今日,他仍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触犯了众怒,也触动了皇帝整顿吏治、树立权威的决心。
“我清河崔氏,世代簪缨,族中长辈皆是德高望重之士,怎会生出你这样一个败类!”崔宏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在满朝文武的惊呼声中,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神情瞬间萎靡不振,瘫倒在地。一旁的马姚等人见状,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崔宏此刻心中痛苦万分,他深知崔纹此举已将崔氏一门置于风口浪尖之上。他的吐血,既是被崔纹气的,也是在向皇帝和朝堂众人表明自己的态度,以示崔氏不会袒护罪犯,希望能以此换来皇帝的一丝怜悯,保住崔氏的根基。
“传徐太医!”杨桐见状,连忙站起身来,对着殿外高声呼喊,同时快步走下台阶,来到崔宏身边。
“崔爱卿,身体可有大碍?”杨桐伸手轻轻帮崔宏顺了顺气,关切地问道。然而,他的心中却在暗自思量,崔宏此举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在自己面前演戏?但无论如何,崔氏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如今还不是彻底与他们撕破脸的时候。
“陛下,老臣无能,致使族中出此孽障,实在是愧对先皇,愧对崔氏先辈,更愧对我那已故兄长。老臣如今已无颜再面对陛下,恳请陛下恩准老臣辞去官职。”崔宏在马姚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向着杨桐拱手行礼,声音苦涩地说道。
“此事……”杨桐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满脸茫然的崔纹,摇头叹道:“这本是爱卿的家事,朕本不便过多过问,然而如今他犯下如此大案,朕却不能坐视不管。朕观此人心中毫无善恶之分,若是寻常之事,朕也不会与老爱卿这般较真,可此事……”
“陛下放心,崔家出此孽障,实乃家族之耻,当依律严惩。若是因为老臣而放过此等败类,他日老臣归天之后,实在不知还有何颜面去见我崔氏一门的列祖列宗。”崔宏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有些凄厉。
杨桐心中明白,崔宏这是在以退为进,既向自己表了忠心,又将崔氏的责任撇清,让自己难以在崔纹的处罚上再有过多的为难。但他也深知,若不借此机会打压一下崔氏的气焰,日后这朝堂之上恐怕更难掌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礼部尚书岑文本出列奏道:“陛下,崔纹之罪确凿无疑,然念及崔氏一族多年来对朝廷亦有贡献,且崔宏大人素有贤名,臣以为可将崔纹流放三千里,以儆效尤,亦可全崔氏一门忠义之名,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岑文本此奏看似在为崔氏求情,实则暗藏玄机。他与崔氏虽无直接冲突,但他背后的势力却一直想在朝堂上打压崔氏,此番提议流放崔纹,既让崔氏看似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又能让崔纹远离洛阳,无法再借助家族势力兴风作浪,同时还能卖崔宏一个人情,为自己日后的仕途布局。
杨桐心中冷笑,他岂会不知岑文本的心思。但他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朝堂上的其他大臣,想看看各方势力的反应。
只见与崔氏敌对的世家门阀纷纷表示反对,他们言辞激烈地称崔纹之罪天理难容,必须斩首示众,否则难以平民愤、正国法。而崔氏一系的官员则面露难色,既不敢公然为崔纹求情,又不想看到他被斩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陛下,臣以为当斩首示众!”左威见状,大声奏道,“崔纹之恶行已引起霸陵县百姓的极大愤慨,若不严惩,日后臣等如何治理地方,又如何让百姓信服朝廷?”左威此举一来是为了顺应皇帝整顿吏治的心意,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的忠心和刚正不阿,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杨桐微微点头,目光再次落在崔纹身上,冷冷地说道:“看来,此案已无需再审。”
“不……你不能杀我,我乃士人!”崔纹慌乱地摇头,脚步踉跄地想要冲出去。他已然看出,就连一向疼爱自己的叔父此番也不打算出手相救,失去了这最大的靠山,他顿感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满心的恍然失措。
“金吾卫何在?将此人拖下去,推出宫门,斩首示众!”杨桐厌恶地瞪了崔纹一眼,厉声喝道。
“喏!”早已候在一旁的两名气势汹汹的金吾卫迅速入殿,将崔纹死死按住。在崔纹的哀嚎与惨叫声中,将他拖出了乾阳殿。
这一场乾阳殿内的风云变幻,看似落下了帷幕,但在这隋末的乱世之中,各方势力的角逐却从未停止。杨桐深知,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这仅仅是他整顿吏治、稳固皇权的第一步,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