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庆呐~”
听闻此名瞬间,洛勇双腿一软,险些自马背上栽落。忙抬眼瞧去,只见那混乱人群之中,裴元庆那高大威猛之身形已然映入眼帘。其手中八棱梅花亮银锤肆意挥舞,直杀得李密麾下兵马狼狈奔逃,哪还有先前围杀高家庄百姓时的嚣张张狂之态。
“将军呐,咱得赶紧撤呀!再这么打下去,兄弟们都得丢了性命啊!”副将满脸惊恐,望着人群中的裴元庆,焦急万分地劝道。
“放屁!”洛勇怒声骂道,“咱可有两千将士,还会怕他一个人不成!?裴元庆又怎样?他再厉害,也不过孤身一人罢了!”
此时,裴元庆已然与高家庄的庄勇以及紫晶阁密卫战士会合一处。那八棱梅花亮银锤纵横捭阖,血光飞溅,顷刻间便将原本气势汹汹围杀上来的李密兵马冲得七零八落。
“吾乃隋军左武侯大将军裴元庆,奉陛下之命前来救援,尔等暂且听我调遣!”裴元庆骑着乌云驹来回盘旋,吓得周遭叛军连连后退。
“愿听将军差遣!”莫说紫晶阁密卫,便是高家庄的庄勇,瞧见裴元庆单枪匹马杀得叛军抱头鼠窜的模样,心中既觉解气又满是敬佩。便是那高甑生,怕也无这般能耐,一人便能杀得两千敌军狼狈奔逃,果真是名不虚传呐!当下众人齐声虎吼,紧紧跟在裴元庆身后。
“将军呐……如今可不再是他一个人啦!”副将声音颤抖着说道。
“不过是几十名残兵败将罢了,有何可惧?弓箭手,给我放箭,射死他们!”洛勇怒吼着,然而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颤抖。
慌乱之间,也只召集到数十名弓箭手,朝着裴元庆所在方向,便是一轮箭雨射去。
至少有十枚箭簇朝着裴元庆疾飞而来,冰冷箭簇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声刺耳尖啸。
“哼!”裴元庆冷哼一声,探手一抓,同时乌云驹微微侧身躲避,轻而易举便避开了射落的箭簇。就这区区几十人结成的箭阵,妄图对付裴元庆这等猛将,简直是痴心妄想。
在箭簇错身而过之际,五枚箭簇已落入裴元庆手中,他左手发力,反手一甩,那五枚箭簇以比射来更快的速度向前射出。虽未刻意瞄准,但见人群之中,十几名叛军将士瞬间倒下一片,哀嚎声顿起。
只是这片刻功夫,又一排箭雨射来,此次射来的箭簇更多,十几名冲在裴元庆身旁的庄勇,不甘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找死!”裴元庆见状,怒不可遏,手中八棱梅花亮银锤脱手而出。那重达百斤的银锤呼啸着在空中旋转,冰冷锤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耀眼寒芒,仿若一轮光轮。在洛勇等人惊恐的目光中,隔着五十步之距,裹挟着冰冷杀机,落入那些正弯弓搭箭,欲再来一轮箭雨的弓箭手之中。
飞速旋转的八棱梅花亮银锤毫无征兆地冲进毫无防备的弓箭手队伍。一声声令人心悸之声响起,恰似利刃切割皮革一般。那些尚不知发生何事的弓箭手,突觉眼前光芒刺眼,刹那间,身子一凉。有人只觉世界陡然开始飞速旋转,有人则惊恐地发觉自己飞了起来。
一颗颗人头、被斩成半截的身躯,混合着冲天而起的血柱,瞬间迷乱了众人之眼。方才还是一支整齐的军队,只是这一刹那,便化作一片修罗地狱。残肢断臂、飞溅在血液中的内脏,伴随着惨烈的哀嚎声,勾勒出一幅地狱般的场景。
疾飞而出的八棱梅花亮银锤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血色圆圈,带走了上百名叛军的性命之后,又呼啸着飞回。裴元庆一把将其抓在手中,随即银锤横扫,十几名妄图趁着裴元庆没了兵器,欺身上前的叛军,被裴元庆一锤砸得跌飞出去。
“杀~”
一锤在手,裴元庆仰天长啸,带着身后数十名残兵,径直朝着对方的指挥中心,也就是洛勇等人所在之处杀去。那里,经八棱梅花亮银锤洗礼之后,此刻已然成了一片真空之地。
数十名残兵,在裴元庆的带领下,所过之处,叛军如同波分浪裂,竟无一人敢上前抗衡。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裴元庆带着一群不久前还被他们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残兵,如入无人之境般冲向他们的主将,无人敢撄其锋芒!
“快撤!”直至此刻,洛勇才如梦初醒,从那震撼之中回过神来。望着直冲而来的裴元庆,惊恐地大叫一声,慌乱地调转马头,想要逃窜。
“你走得了吗?”裴元庆冷笑一声,乌云驹陡然加速,须臾之间,便已冲过数十步的距离,来到洛勇背后。裴元庆手中八棱梅花亮银锤一伸,在洛勇惊恐的目光中,银锤的小枝勾住了他的脖子,往下一拽。
“噗嗵~”
一声闷响,洛勇并未当场毙命,只是被裴元庆从马背上勾落,顿时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周围的武将早已四散奔逃,至于那些叛军将士,此刻哪还敢招惹裴元庆。眼见主将被擒,呼喊声中,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跟着那些武将四散奔逃。一瞬间,除了地上那一片片尸骸以及受伤的叛军将士在地上哀嚎之外,两千叛军,仅剩下洛勇一人摔在地上,失神地望着这一切。
“你便是此军主将?”裴元庆看了看四周,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些叛军,实在太过软弱。他将八棱梅花亮银锤往马背上一挂,低头俯视着洛勇问道。
那犹如梦魇般的声音,让被摔得有些昏沉的洛勇瞬间清醒过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洛勇连滚带爬地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裴元庆面前,凄惨地叫道:“虎侯饶命啊,这些都是主公……不,是李密让末将干的,末将也是奉命行事啊。”
“胡说!”一名高家庄的庄勇满眼仇恨地瞪着洛勇,厉声喝道:“就是这厮进的谗言,若不是这小人搬弄是非,我高家庄怎会遭此大难!?”
“不是的……虎侯饶命啊!”洛勇欲要辩解,可瞧见裴元庆目光扫来,心中一惧,狡辩之语再也说不出口,只能跪倒在地,朝着裴元庆不断磕头。
“送你们处置了,稍后跟上。”裴元庆晃了晃肩膀。之前那一记飞锤固然漂亮,但对他消耗也不小。力量倒是其次,关键在于对力量的精准掌控。此刻他也没了再追杀的兴致,看着一群高家庄庄勇说道。他最是痛恨这等搬弄是非的小人,可瞧洛勇这窝囊模样,裴元庆还真提不起兴趣杀他。对着这些高家庄庄勇吩咐一声之后,便带着残存的几名紫晶阁密卫,朝着高老太爷他们离开的方向策马而去。
紫晶阁密卫统领等人并未走远。起初倒是赶了几步路,不过后来见裴元庆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便没了继续逃跑的念头。虽未再靠近,但也未曾离开。待裴元庆策马赶来,密卫统领才恭恭敬敬地对裴元庆说道:“虎侯神勇盖世,卑职佩服得五体投地。”
远处,传来洛勇凄惨的惨叫声,久久不绝。虽说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但众人听着却十分解气。
“扶我下来!”高老太爷颤颤巍巍地从车架上坐起,对身旁的几名庄户说道。
“高公,您的身体……”一名庄户担忧地说道。
“死不了。”高老太爷沉声说道。
庄户不敢违抗,小心翼翼地将高老太爷从车架上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裴元庆身前。
“老夫,代我高家庄死去的千户庄民,拜谢虎侯大恩。”高老太爷挣开两名庄户的搀扶,佝偻着身躯,噗通一声跪倒在裴元庆身前,悲痛地说道。
偌大的高家庄,一千三百多口人,短短几日,被烧死、被杀死,到如今已不足四百。对于一辈子都在为壮大高家庄而兢兢业业的高老太爷而言,裴元庆这份恩情实在太重太重。
随着高老太爷跪下,周围的庄户也默默地跪倒在高老太爷身后,朝着裴元庆叩拜。
裴元庆从马背上下来,皱眉看了看众人,淡淡地说道:“都先起来吧,此事本将军也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你们不必谢我。”
“然而若不是虎侯及时赶到,或许今日之后,这世上便再无我高氏一脉。陛下自然要谢,但虎侯之恩,我等高家庄上下也绝不能忘。”高老太爷郑重地说道。
随后那数十名庄勇也赶了过来,见状默默跪倒在高老太爷身旁,朝着裴元庆恭敬叩拜。这已然不只是救命之恩,若没有裴元庆,整个高家庄今日之后恐怕就要亡族了。虽说还有高甑生那一支,但那也只是高家,而非整个高家庄。对他们而言,这份大恩,比高老太爷感受更深。
“虎侯,您若不接受,这些人恐怕不会起身。”紫晶阁密卫统领上前,躬身说道。
“本侯知晓了,诸位且先起来吧。此处还在李密的地盘,我军援兵未到,若再有追兵,只凭我一人,可无法保全大家。”裴元庆点点头,伸手将高老太爷扶起。让一个老人家一直跪在自己面前,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是,谢虎侯。此番恩情,他日我高家庄上下,但有差遣,绝无二话。”高老太爷站起身来,躬身说道。
“嗯。”裴元庆点点头,让人将高老太爷扶上车架。他身为左武侯大将军,又是陛下的大舅哥,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高家庄来帮忙。哪怕高甑生真是一员猛将,但朝廷最不缺的就是猛将。
“上路!”裴元庆重新翻身上马,将那数十名尚有战力之人编入麾下,又从战场上牵来几匹无主的战马,编成了斥候小队。一行人再度启程。不过这一次,随着洛勇溃败,就算李密得到了消息,一时间,恐怕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前来追缴裴元庆,只能任由裴元庆带着一群老弱病残,大摇大摆地过了陈留,朝着郏县方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