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齐漆黑的眸直视了她一眼，继而沉稳的走过去，坐到一侧的沙发上，两人距离足有三米远。
完全没有恋人或者夫妻之间的亲密。
一时间，两人竟然都没有说什么。
过了足有五分钟，李子衿才冷掀了眸，凉薄的开口：“你就不关心关心我，我还好不好吗？”
她从生产到出院，三天时间，他不闻不问。
裴思齐转过眸来，看着她，嘴角轻轻的勾起，“你还好吗？”
他的语气明显是意有所指，斜睨而来的目光充满审视，让李子衿瞬间感到一股寒意，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六年前自己认识的他。
“不好。”李子衿一口回道。
“为什么。”裴思齐问。
“你变了。”
“我变了和你不好有什么关系。”
“你不爱我了。”
裴思齐沉默，没有接话。
他的缄默让李子衿心凉，不忍笑了声，“你看，我说对了。”
“孩子是怎么回事。”孩子是他最在意的，他不能容忍自己犯下这样的错。
“他就是你的孩子。”李子衿仍然和之前的一样笃定，她抚着自己的腹部，“他从这里来，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不管你爱不爱我，他都证明着，我们是分不开的。”
裴思齐不想要这样的真相。
李子衿站起来，缓步走到他面前，正对着他，不管裴思齐愿不愿意面对他，都说下去：“你必须和我结婚，给我和孩子一个家庭，这是你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裴思齐的拳头捏了起来。
没错，孩子是他的，他必须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有爱的家庭，他要对李子衿和孩子负责，可是谁又来对程熙和程熙失去的孩子负责呢？
裴思齐的心很煎熬，他不爱李子衿，可是不得不绑在一起，尽丈夫与父亲之责。
“我要和孩子的亲子鉴定。”他只能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李子衿笑起来，“鉴定你不是看过了吗？你想要验，验多少次都可以，——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始终背叛你？”
裴思齐也站起来，比她高一个头，他低垂着眉眼，眼眸里没有一丝光，“在你六年前，就已经背叛了我们，不是么？”
她有能耐，忍了六年都没有出现，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她有六年不出现的决心？仅仅只是容貌上的改变么？
“你从来没有相信我和你自己，所以只是烧伤的容貌，就轻易的否决了我对你的忠诚，六年，你忍够了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你的这六年，我和一晴，是在怎样的日子里煎熬度过？”
裴思齐也同样无法释怀，她哪里来的狠心，躲着自己六年不见。
李子衿的眼眸微红了，她盯着那张更加成熟稳重的脸，心里很酸，“我忍够了，所以我想，下半辈子不要再忍。”
裴思齐抬起头，轻轻的舒了口气，有些遗憾，更多的是对过去的释然，“可是，没有以后了。”
他爱过她是真的，不爱她也是真的，人生总有取舍，总有辜负，他做不到两者兼顾，他只能不违背自己的意愿，有所得，有所失。
李子衿忽然张开手，环住了他的腰，脸颊依恋的埋在他的胸膛里，“我不要。”
“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以后都会好起来，你现在放不下她没关系，我会等你，时间会冲淡一切，——而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唯独你，不行。”
“你说得对，时间会冲淡一切。”裴思齐说道，把她的手从腰间拿开，“六年的时间，早把你和我冲散了。”
她这才微微松了手，但低着头，看得出来还是有些不高兴，“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裴思齐一愣，她怎么问这样的话？
她抬起头来，又问了一遍：“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裴思齐顿了几秒，才回答：“……都重要。”
他真不知道，她和孩子有什么好比较的。
再说，大人和一个孩子比什么？
李子衿反而没有觉得高兴，神色淡淡的，裴思齐虽然有些疑惑，但不想再与她纠缠这种无谓的问题，转身去往婴儿房。
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安置在一楼，过去闲置的客房改造成了婴儿房，婴儿用的东西一应俱全，裴思齐轻手轻脚开门进去，发现孩子还在熟睡，保姆就守在旁边。
保姆见他进来，无声的问了好，裴思齐点点头，走到婴儿床边，低声问：“孩子好吧？”
“挺好的，吃喝都正常。”保姆是个有多年经验的月嫂，性情温和，脸也是圆润的，说起话来笑眯眯的，看起来很随和。
裴思齐蹲下去，恰好与婴儿床同高，孩子比他第一天见得时候长得开一点了，脸蛋儿肉嘟嘟的，小耳朵小鼻子，眉儿稀疏，粉嘟嘟的小嘴嘟着，正睡得香。
裴思齐仔细的观察起来，孩子确实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像，他觉得更不可思议，也不禁对自己的记忆怀疑起来，难道自己真的和李子衿有过亲密行为了？
他若有所思的用食指轻轻戳着小宝宝软嫩的小指头，心里不禁又生出几许柔软来，原来当了父亲才明白，孩子真的像天使。
此时房门打开，声音有些大，本是熟睡的小宝宝突然被惊了下，立刻就醒了，裴思齐头一扭，看见李子衿进来了。
“太太。”保姆一见她，立刻恭敬的喊道。
“你先出去吧。”李子衿面无表情，一点也没有看见孩子该有的温柔。
保姆不敢多说，望了一眼醒了的孩子，但还是出去了。
孩子被惊醒了，有些不太高兴，浅浅的眉头皱着，呜呜几下，小嘴巴一瘪就哭了。
裴思齐一时有些无措，下意识的去把孩子抱起，不抱还好，可这一抱，孩子哇的哭得更厉害了，裴思齐一下子就慌神了，紧张的在臂弯里摇了几下，自然而然的哄道：“……宝宝不哭，不哭。”
保姆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见到孩子哭，没忍住，对裴思齐说道：“别摇晃他，轻轻拍着就好。”
她到底是月嫂，熟悉每个宝宝喜欢的方式，裴思齐一听，立刻停了下来，改成用掌心轻轻的拍着孩子的小屁股，果然，孩子的哭声小了。
“去冲奶吧。”李子衿淡淡的一句。
孩子哭闹起来，她一点都不紧张。
保姆掩下门，乖乖出去了。
李子衿这才缓缓走进来，靠得裴思齐很近，看着他臂弯里的孩子，手指勾起他的小指头捏了捏，“宝宝是不是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