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没有说什么,她现在浑身用不上力,如果不是程迪扶着她,她根本站不起来。
她在傻乎乎的期待什么呢?在几分钟前,她甚至还抱有天真的幻想,裴思齐没有骗她,他和李子衿是清白的。
可是孩子是活生生的啊,铁一般的事实,他有什么好辩解的?她能无知到去听他的花言巧语吗?
程熙觉得自己乏得紧,她不愿意说话,也没力气说话,多日来的变故早已将她压垮,她现在连哭的力气都使不出,被程迪扶着,一步一步的往来路走。
“艾艾……”裴思齐捏皱了纸,他抬步追了上去,可是他能说什么?他说不出什么!
他从未感受到如此的无力,看着程熙渐行渐远的背影,裴思齐痛得撕心裂肺。
铁一般的证据,让裴思齐有口难辨。
冷情如他,此时却是这么多年头一遭,鼻尖发酸。
裴凤菲轻轻的走到他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怯怯:“哥……”
裴思齐哽了哽,垂下发红的眼眸,手中捏着的两份报告,早被他掐成了碎纸。
“我给你一次机会,给我解释清楚。”他冷声,平静的对着裴凤菲,可他平静的模样,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裴凤菲不敢轻易开口。
李子衿从身后缓缓跟上来,声音仍如以往的清,脆:“你不用朝凤菲发火,你一直是和我在一起,孩子就是最好的明证。”
裴思齐转过头来,望向李子衿,喉结轻轻滑动,“那艾艾的孩子怎么说?难道我一脚踏两船,背叛你吗?”
李子衿深黑的眼眸直直的回视,伸手抚上他的脸,“没关系,我原谅你。”
“我不原谅。”裴思齐扭开头,望的是程熙离开的方向,“我很清楚。”
他爱的是程熙,是程熙!
这个念头从未动摇过,这个念头也一直那么强烈,他爱的是程熙!
他把手里的DNA报告狠狠的揉碎,丢进了垃圾箱,“我要告诉她!”
“哥!”裴凤菲急喊,可是裴思齐健步如飞,已追程熙而去。
李子衿深深的望着他的背影,眸中的希望之光,一点一点的熄灭了。
“艾艾!”裴思齐追上走到医院门口的艾家兄妹两人,气喘吁吁,“你不许走!”
程熙的目光不曾偏移半分,似乎只剩一具躯壳,没了魂。
裴思齐拉住程熙的手臂,扯得她不得不转过身来,她这才转过空洞的眼,看着他,不说话。
“艾艾,我爱你,我爱的是你!”他近乎用尽毕生的力气吼出来,他要告诉她,他爱的是她!
“你这个混蛋!!”
随着一声怒喝,裴思齐挨了一拳,他的脚下一偏,嘴角已见红。
这次程熙没有拦程迪,看着裴思齐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所以呢?他来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裴思齐没有还手,还喘着气,他定定的看着程熙,纵有千言万语,可全都堵在胸口,字字句句都说不出。
他有口难辨,此时再多的措辞,都是虚伪,可是他必须告诉她,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要抛弃她!更何况是他们的孩子?
他不言语,程熙也无意等待,扭头重新走自己的路。
“艾艾,我真的没有放弃过你!”
他的声音那么无力,哽咽着,近乎哀求的解释,他真的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但他没有做过,她信信他好吗?
程熙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
“所以呢?”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滑到下巴,滴在身上,“你抛弃了我们母子,和李子衿重组家庭,如今孩子也出生了,你也证明给我看了,你还要我相信你什么?”
她哽咽得难以自持,无法再说下去,裴思齐心痛又懊悔,把程熙拥入怀里,可是程熙剧烈的反抗,厉声尖叫:“你放开我!”
“不要!”他紧紧的箍着眼前的女人,程迪在拉他,程熙在挣扎,可是他却死死的箍着不松手,她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毫无力气,让裴思齐的心更痛。
“你放开……”她的反抗声嘶力竭,带着哭腔,可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软绵绵的瘫在他怀里。
“艾艾……艾艾!”裴思齐慌了,霎时反应过来,拦腰将程熙抱起,转头往急救室冲,“快救人!”
程熙的伤口再次撕裂了,人昏迷不醒,裴思齐守在她的床边,叫来了全市最好的医生,住最好的病院,可她仍只是静静的睡着,昏睡的样子好像再也醒不过来了,除了呼吸,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活着。
他陪着她,寸步不离,三个日夜,没有合过眼。
他想她是不是很恨他,恨到不想再见到自己,所以不想醒,可是他不能没有程熙,不能再失去程熙!
裴思齐的大掌包着她的小手,抵在鼻尖,充满红血丝的眼眸一直看着程熙,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把程熙的手使劲的放在掌心里搓,心里哽得难受,你什么时候醒?
窗外的天又黑了,病房里没有开灯,路灯黯淡的光透过窗户投下光影,病床便只剩一抹固执的剪影。
程迪站在病房外,透过探视玻璃静静望着里面的裴思齐,他无法撵走裴思齐,他也频繁的过来探看,总是看见裴思齐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痴痴的坐着,好像就没动过,像一座雕像。
医护人员送来的三餐,每次几乎都是原封不动的收拾出来,裴思齐根本没有吃多少东西。
走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虽然来人已经很小心的不发出声响,可是程迪仍然灵敏的捕捉到了。
他的眼光轻撇,看见旁边多了一个人。
裴凤菲的目光也从探视玻璃窗投进去,看到里面的哥哥,心里很难受。
“我哥他不肯回家。”
裴凤菲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像是和程迪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一开口就有了哭腔,他三天都这样吗?
“我是不是做错了?”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没人知道她指什么,程迪没法回答。
裴凤菲瘪了瘪嘴巴,把酸意逼回去,垂下眸,轻轻吸了吸鼻子,对程迪说道:“你是不是更讨厌我了。”
她害程熙变成这样,程迪有理由讨厌她。
这个问题程迪能够回答,可是他并不想搭理裴凤菲,因为他没有义务去安慰裴凤菲受伤的心灵,甚至赌气的想,她知道难过更好!
裴凤菲见他不言不语,自讨了没趣,狠狠的掩下鼻中的酸意,“对不起。”
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