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齐握着房门的指尖有点凉,可最后还是抿着唇,若无其事搬地走进去了。
卧室很干净,原木色的家具,桌子椅子,白色的墙壁和淡绿色的窗帘,窗台那儿摆了一个很精致的花瓶,里面插着淡粉色的满天星,还有一小排多肉植物,很有小清新的味道。
这是东西都是裴思齐亲自挑选的。
听姑姑说二十岁的女孩子都喜欢浪漫,享受天真,还不愿意长大。
那是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年龄。
应该得到最美好的呵护。
裴思齐想这么做到。
现在,那个女孩坐在床头,栗色的长卷发披散下来,每一缕发丝都很柔软,乖巧地贴在浅色的棉质长裙上。
膝盖上压着一本《安徒生童话》,那是裴思齐出发时顺手带上的,他记得之前她在家等他的时候,就喜欢看这本书。
女孩目光安静地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察觉到裴思齐进来的时候,她转头过来,睫毛似蝴蝶翅膀一样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眼底泛起了光泽。
“不是说有点累吗?”裴思齐走过去,坐在床边,“怎么还没有睡?”
程熙眨了眨眼睛,“现在几点了?”
“下午五点。”
“那我们去看日落吧。”程熙的舌尖低着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声线又软又轻,“我没有看过日落。”
裴思齐担心她会累,抿着唇并没有马上答应。
“我们就坐在门口,应该可以看吧?”
其实,她只是想找到事情做,不然真的会睡着。
她今天总是觉得困,可是却不敢睡。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提醒着她不能睡着。
裴思齐犹豫片刻,点头,“好。”
。第二次出去的时候,程熙才意识到一件事。
这座小岛上的人很少,好像只有裴思齐跟她两个人。
连一个佣人都没有,霍休也不在。
裴思齐打开一张折叠长椅,可以躺两个人,旁边放了一张小桌子,还榨了两杯鲜果汁,没有加冰。
程熙问:“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
裴思齐点头,“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裴思齐才能体会到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全心全意地为一个人付出,为一个人做任何事情是什么样的感觉。
程熙不需要其他人服侍,她只需要享受他对她的好就行。
不过这里的物资,还是会有人定时送过来。
程熙眯了眯眼,好像还挺喜欢这样的,咬着吸管,沐浴着阳光,觉得浑身都放松了。
“啊真好……”程熙感叹一声,看着那片海忽然来了兴致,“裴思齐,你讲故事给我听吧?”
“那就这么叫醒你。”裴思齐俯身下来,轻咬住她水润的唇,没有松开,“要是你不醒,我就这么叫你。”
程熙忍不住想笑,但裴思齐又这么贴着她的唇。
“好了你快起来。”程熙嘤咛一声,双手抵住他的胸口,红着脸推开。
裴思齐虽放过了她的唇瓣,却没有起来,额头蹭着她的额头,墨黑般的眼眸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所以,我叫你的时候,一定要醒来。”
他的眼神里忽然有某种情绪不小心流了出来,是担心、不舍、难过,以及翻滚波涛似的爱意。
程熙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又为什么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裴思齐对那晚的事情闭口不谈,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可能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甚至,她不知道的,他也都知道了。
程熙喉咙发堵,很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想听哪个故事?”裴思齐翻了一下这本童话书,一眼扫过去,这些故事好像都没有什么逻辑可寻,甚至有点荒诞。
不知道程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这种书的。
他记得之前自己去凤华总部找她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书架上摆放的可都是关于金融投资、珠宝设计之类的杂志和书籍。
程熙将脑袋枕在裴思齐的臂弯里,眯着眼睛看向天际。
天空蓝得没有一丝瑕疵,属于那种纯净的蓝,像一块宝石,无法让人亵渎它。
程熙静静地躺着,似乎能够听到海风蹿到椰子树,吹过沙子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就想在彼此交换关于海洋的秘密。
“第一个吧。”她轻声说。
裴思齐翻看,是《海的女儿》。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用低沉而缓慢的嗓音,开了个头,“在浩瀚的大海深处,有个鱼儿的沐国。海沐一共有六个美丽的女儿,尤其是小女儿……”
小女儿美人鱼长得最为美丽,又有一副唱歌的好嗓子。
她生活在海洋深底,却无比地向往着陆地。
而一次偶然地救了一位人类沐子,她更是向巫婆做了交易,用自己的声音交换了一双人类的腿……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与沐子的偶遇,那一次忍着疼痛的交易,让小美人鱼走向了悲剧。
太阳收敛了刺眼光束,红彤彤的像颗蛋黄,半垂在天空与海的交界处,光线灿烂且美丽,烧处的了温暖的颜色。
裴思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浣,起来看日落了。”
程熙没有做声,小手搂着他的脖子,软乎乎的,没有松开。
裴思齐又叫了一声,“小浣?”
她还是睡着了,能听到有很浅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胸膛上,像只猫咪。
S城。
柳白在地下室的药物房里,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数据和味道。
他将卡洛斯打包扔给西蒙之后,潜入了卡洛斯租下的一间公寓里,发现他确实藏有不少针管和药剂,但是花骨散却没有。
那些都是普通的麻醉剂和致幻剂。
当然还有强度比较大的一些毒物。
柳白想了想,既然卡洛斯决心要回来继续缠着程熙,不可能就只带这么点东西。
是夜,柳白再次潜入了卡洛斯的公寓,寻找被卡洛斯藏起来的花骨散。
黑漆漆的房间里,柳白没有开灯,戴着夜视眼镜翻箱倒柜地寻找着。
找了近半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
当柳白单跪在地上,准备撬开床板的时候,一双脚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柳白眼神一紧,拿起锤子转身。
“别动!”男人用枪指着他。
柳白戴着夜视眼镜,看清了男人的脸,那双紫眸在夜色里那么张扬,狂傲,想让人忽视,假装不认识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