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只能轻叹，“其实你不该这么恨他。”
程熙眉头一挑，“你想为他洗白？”
“不。”柳白否认，“我并不是想为久哥辩解什么。只是那些事情，如果站在久哥的角度去想，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柳白：“六年前，久哥是真的想娶你。”
“所以他还邀请了西蒙？”程熙轻“呵”一声，语气淡淡的有点讽刺。
“婚礼之前，久哥是去见了西蒙不错。”柳白皱着眉，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他去找西蒙，是为了退出‘黑吃黑’的合作。”
“萧门一直是西蒙他们想撬的却又不敢撬的组织，久哥为了能撤掉你在悬赏棒上的照片，撤掉一百亿的那个任务，去找西蒙签下了生死协议，三个月内将萧门门主……萧风交给国际刑警。”
“条件是你。”柳白苦笑了一下。
他之前顶多就以为久哥是喜欢这个人而已，没想到他的喜欢是层层叠叠加起来的，大过了他的生命。
那时，他没有押上整个五人组，而是只押了他自己。
程熙不为所动，挑了一下眉头然后不咸不淡地开口：“呵，你以为西蒙会那么轻易地放过我吗？就算我不是H，他也会让我死。”
“毕竟，我杀了Hannah啊。”
西蒙的女儿，Hannah，以命换命，才足以泄他心头之愤。
所以那天，他才突然晕倒，听不见那些枪声，也不听不到她的呼喊。
听不到，她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其实这些她都知道。
西蒙的事情跟他无关。
而她的死也跟他无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就是，无法原谅。
因为真的太过委屈了，这是情绪就像发泄在一个人的身上。
虽然她会去找西蒙，找黄飞，找那些真正对她下了手的人。
可是，她也是真的难过，难过她最最最无助，最最最危险的时刻，他无法保护自己。
这种难受，比泡在西江桥底下的海水里时，要上百倍千倍。
毕竟那是她曾经认可的，各项满分的男人啊……
“如果你是怕我对裴思齐下手的话，那大可不必再解释了。”程熙的表情看起来确实没有任何松动，那种难受的感觉已经扎根得太久，又怎能是三言两句都可以被安抚的？
程熙：“即使我对他宽容，如果他心里真有我的位置，这也算是一种惩罚。他痛苦是因为他愧疚，而不是我报复。”
“倘若我真的要报复，不用我心软，他也会甘愿迎头而上，如同飞蛾扑火。”程熙轻笑一声，“你说呢？”
柳白无话可说。
他当然知道久哥的心意，也知道那心意有多深。
所以她说得对，无论怎么样，久哥都不会好受。
不如让他接受程熙的审判。
或许，这样还没有那么痛苦。
十一点十一分。
按照现在程熙的作息时间来看，此刻她应该要睡觉了。
否则她将会越来越嗜睡。
恰好，她的耐心也差不多被磨干净了。
程熙的手一撑桌沿，站起来转身便要走，几乎是同时地，背后响起柳白不急不躁的声音。
“那你呢？”柳白平静地开口，“还舍得下手吗？”
程熙的脚步一顿，似乎有点烦这种无聊的问题。
而恰好，柳白也并不期待她真的能够回答。
“觉得自己的爱情已经走到尽头了吧？”
他几乎是自言自语。
不需要等待她的回答，就又继续开口。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永远着那样的身份和伤痛，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
“……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
“一切都靠自己活下去，多好。反正到头来，活着是为了自己，也只有自己能让自己活下去。”
外面夜色漆黑，他的脸白得像是黑夜里唯一的光芒。
只是这光芒，似乎有点惨淡，没有什么耀眼又漂亮的光泽。
而且在逐渐地熄灭。
他和她一样，都是一个无药可医的人。
这么说起来，好像有点同病相怜。
程熙忽然转身了，垂着眼眸淡淡地看着他，似乎有点不耐，可是又不是真的不耐。
“阿杰不了解你。”柳白说，“你的什么事情，其实都没有好好地告诉过他。……甚至，我知道的都比他多。”
这一点，程熙确实无法否认。
程熙：“同样的批评，我已经听过一次了。”
柳白笑了一下，“但你也不了解阿杰，对吗？”
程熙倏地愣了一下。
柳白说：“所以这就是你们的问题所在。”
之前他就觉得，这两个人太像了。
势均力敌的人，连所处的高度都相差无几，不管是样貌、家世、财富，还是气质和态度。
都差不多。
孤傲又清冷，多余的废话不想多说，甚至连不该省的解释都省了。
“坐下来听听你该知道的吧。”柳白重新将她面前的椅子拉开，“关于阿杰的。你不是一直都觉得十一年前他抛弃了你吗？……那个时候，作为H的你。”
程熙眼底的薄冰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
这一回，她选择了迈出去。
十一年前，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吗？
从咖啡馆里出来的程熙，脸色不大好，有点发白，眼眶却固执地红了一圈。
脑海里还回荡着柳白刚刚说的那些话。
“久哥并没有抛弃你，也没想着逃跑。对于你的身份是不是H，悬赏金是不是一百亿，根本就不重要。他爱你，无关乎身份和金钱。一个男人在爱情面前是不会逃跑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呢？就算现在当着面说这些话的人裴思齐，可信度仍旧不高。”程熙冷冷一笑，“柳白，你不会真把我当二十几岁的小女孩看吧？我不是傻子，我有眼睛，也有自己的心。”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当事人，一清二萧。
否则，她不会那么恨他。
不会仅仅是因为当年西蒙追杀她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而恨她，也不会因为黄飞设计要置她于死地而恨他。
她恨他，只是因为这一切的源头，是他抛弃了她。
“是。但你也知道，后来久哥找了你整整五年，不是吗？……在他失去所有关于你的记忆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小女孩，无法放下。直到你出现的时候，他才没有了那种强烈的欲|望。因为你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程熙默不作声。
脸上仍有一点点愠怒，和一丝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