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屈居人下
岁岁2022-01-20 22:483,052

  “少爷,到了。”立云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惊醒了沉浸在往事的池棠。

  谢铮瞥了她一眼:“还能走动路吗?”

  他不问还好,但一问她就感觉自己的膝盖隐隐作痛,池棠不吭声,答案不言而喻。

  但她并没有说自己膝盖疼,不想走,而是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朝外走去,就在要像往常一样跳下马车的时候,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腰,抱着她下了马车,但动作只在一瞬间,没仔细看的人估计都以为是池棠自己下的车。

  看到池棠下车,玉翠立刻哽咽着走上前,扶住自家小姐要走向国公府。

  池棠却摇了摇头:“去将军府。”

  “为什么?”玉翠呆呆问。

  “你忘了,你家小姐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即将被关押到将军府的地牢。”池棠声音虽然不大,却好死不活的让国公府刚刚赶到门口的一众人听见了。

  原来陈氏派红袖去打探消息,可却自那儿也找不到自家老爷,只能拽了出宫的小太监来问,池家小姐投毒贵妃,案子交由谢小将军处理的事在宫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小太监自然顺口就告诉了红袖,红袖一刻也不敢懈怠地跑回府告知了陈氏和耿氏,陈氏和耿氏就一直在国公府跟前等啊等,终于等来了池棠。

  陈氏拿帕子捂着嘴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眶红了,耿氏喉咙也有点哽咽,眼看着就要上来,却被陈氏一把抓住,陈氏吸了吸鼻子,镇定道:“棠棠,等你回来,娘亲给你炖乌鸡排骨汤,给你好好补补!”

  池棠一下子怔住了,随即展开了笑意:“嗳,好!”

  “玉翠,扶着你家小姐进去。”谢铮道。

  被命令的玉翠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扶着池棠往里走,但反应过来之后却是疑惑: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玉翠正要愤愤看向谢铮,却被池棠用手把她的头拨了回来,玉翠看向池棠,只听池棠道:“我再说一遍,你可记清楚了,你家小姐是戴罪之身,而顶头上坐着的是谢小将军!”

  玉翠浑身一激灵,突然回过神来,转眼看向自家小姐,只见她看起来十分淡定,就算对着方才红着眼眶的夫人也是从从容容的。

  一声嗤笑声传来,主仆俩人齐齐往后看去,只见谢铮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看不出什么心情,只淡声道:“这谢小将军从你嘴里吐出来真是不容易。”

  “若是您想听,我可以天天都这样尊称您,谢小将军。”池棠恍若听不出谢铮的讽刺,平静道。

  “我倒是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听到你这样叫我。”谢铮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池棠听着这句话,心里起了些异样的感觉,但很快被她忽略,她转而道:“不知将军府的地牢在哪儿?我……”她还没说完,抬眼就对上了谢铮似嘲非嘲的眼神,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就卡壳了,堵在喉咙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你不知道吗?自己去吧。”谢铮冷漠道。

  池棠却没有任何感觉似的,把手搭在玉翠手中,玉翠搀扶着池棠艰难前行。

  立云看到这一幕,又听了池棠和谢铮之间针锋相对的对话,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他正要对着自家少爷劝谏几句时,不经意瞥了一眼自家少爷,顿时一滞。

  只见谢铮目不转睛地看着池棠一瘸一拐的背影,眼神复杂,似是有怜惜似是有思念还有立云看不懂的东西。

  看着谢铮这般眼神,立云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谢铮看着池棠的身影没一会儿,就大步向前,打横抱起了池棠,玉翠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好几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谢铮就抱着池棠离开了。

  玉翠想要跟上去时,被立云一把拉住,玉翠嫌弃地拽过立云手中自己的衣服,道:“你干什么?不要挡着我找我家小姐!”

  立云立刻笑眯眯松手,道:“你家小姐现在算是无碍了,你要不要代替你家小姐回国公府报个信儿?”

  玉翠恍然大悟,转过身就准备跑时,又回过头来警告道:“要是我家小姐少了一根汗毛,国公府饶不了你们的!”语罢,她小跑着就离开了。

  立云看着玉翠的背影摇了摇头,聪明绝顶的棠小姐身边竟然跟了个缺心眼儿的丫头,真是令人费解。

  “谢小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池棠脸色苍白,吐出的话仍旧疏离,让谢铮恨不得把她的嘴给缝起来。

  她还是和过去一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引爆谢铮的情绪,要知道谢铮虽是个混世魔王,可却一点也称不上鲁莽,别人骂到他头上来,他都能四平八稳地还回去,可唯独池棠,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就能跟打了谢铮的七寸一般,让谢铮跳脚。

  谢铮咬了咬牙,心中恨恨道,他真是犯贱,上赶着拿热脸贴冷屁股!

  池棠见谢铮没有回话,也不再说话激他,静静窝在谢铮的怀中。

  谢铮抱着池棠步履飞快,但却好死不死地落在了抱着一盆海棠花的谢运眼里,谢运看着乌衣少年抱着白衣少女掠过,两人的发丝被风纠缠到一起,看起来状似同心结。

  谢运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拂过手中的海棠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运少爷,夫人唤您呢!”一个婢女红着脸提醒谢运。

  谢运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语罢他抱着海棠花要离开,婢女却又在此时出声:“运少爷……”

  “怎么了?”谢运转过头,恰到好处的笑容比起春风都醉人。

  婢女说出的话立刻磕绊起来:“要不要……奴婢帮您拿着花?”

  谢运笑意不变:“不必了,多谢。”说完,他捂着海棠花盆的手指都紧了几分,指尖发白,脚步匆匆离去,只剩下婢女一脸陶醉地站在原地。

  谢运抱着海棠花回到了自己的揽德院,谢二夫人秦氏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了,谢运微微躬身:“母亲。”

  谢家老二名为谢群,娶了秦氏,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就是谢运,女儿则名谢玉溪。谢群官拜礼部侍郎,早就可以出去独立门户了,但他不知为何坚决不同意独立门户,惹得秦氏几乎天天指着他的鼻子骂,可谢群仍旧不依,秦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谢运身上,可谢运又哪里是任人摆布的人,早早就借着读书的由头搬了个独立的院子,没办法的秦氏就把目光转向了谢玉溪,她要把谢玉溪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然后成为她在京城夫人中昂首挺胸的资本。

  “不必多礼了,快坐下吧。”秦氏满眼欣悦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哪哪都好,相貌堂堂,才高八斗,比那个纨绔好了可不止一星半点,怎么外头都称赞那个纨绔,却看不到她儿子的分毫好处呢?

  谢运小心翼翼地把海棠花放在一旁,这才看向自己的母亲:“不知母亲前来所为何事?”

  秦氏一听他问,立刻皱起了眉:“还不是你妹妹的事?本来那小子没回来时老爷子说好了要给你妹妹挑选个如意郎君,可那小子一回来,老爷子就只顾着欣喜了,把他孙女的婚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谢运声线清润:“老爷子不置办婚礼,应当也是有他的打算,母亲还是不插手为好。”

  秦氏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我不插手?我若是不插手,任由这谢府便成他谢铮的天下吗?”说着她冷笑一声,讽道:“他离开五年,整个府邸的管家也交给你了五年,你也经营了五年,可他谢铮刚来了不过区区几天,谢府整个都往他身上倒!母亲不信你没有感觉到!”

  谢运脸色如常:“他是嫡长系,合该如此。”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秦氏气得差点没喘上气来,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试图劝谢运:“那你就帮你妹妹寻一桩好婚事嫁了,她嫁好了,你也有了后盾,还怕他区区一个谢铮?这样一举两得,不错吧?”

  一举两得?谢运不禁轻笑一声,但也很快收住笑意,坚持道:“母亲,妹妹还没及笄,再过一年定亲也可以,不必这般着急,待明年再次恳请老爷子掌眼瞅一瞅孙女婿,他应当不会不同意的。”

  秦氏被谢运不冷不热的态度气昏了头,道:“就你这个鬼样子!永远也出不了头!你就永远屈居人下就好了!”语罢,她气冲冲离开,扬起的衣摆还带着些许打转的尘粒。

  谢运却是不把母亲的生气当回事,而是淡然地去抚摸那还是花苞的海棠花,指尖轻轻绕过海棠花的花瓣尖,微微一笑:“屈居人下?”他的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呐。

  艳阳明明高高挂着,不知为何,丝丝冷意却窜了出来,惹得在屋外守着的下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提声问:“运少爷,天有些凉了,您要不要披件斗篷?”

  谢运温声答道:“不必,既然冷了,你也别在这儿守着了,去添件衣服吧。”

  下人一脸感激地退下了,谢运目光落在下人离去的背影上,深沉而悠远。

继续阅读:第十三章 男女七岁不同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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