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事不可追
岁岁2022-01-19 22:553,236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束桃苑的婢女慌慌张张跑到了陈氏面前。

  陈氏一早便出去赴夫人们的赏花宴了,现下才回来,一眼便认出这是束桃苑的婢女,毕竟为了池棠,束桃苑的每一个下人都是她亲手挑选。

  “怎么了?这么慌张?”陈氏不禁微微皱眉。

  “夫人!小姐被皇上宣进宫里了!”婢女眼中泛着泪光。

  “然后呢?”陈氏冷静问。

  婢女抽抽啼啼道:“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小姐入狱了!”

  “什么?”陈氏呼吸一窒。

  此时,耿氏匆匆赶来,看起来风尘仆仆,她也在外头应酬,突然接到消息说池棠给贵妃下毒,顾不得那些交际,当下就急急忙忙赶回家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耿氏蹙眉望向陈氏。

  陈氏摇摇头,问那个婢女:“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浣溪。”浣溪擦了擦眼泪,道。

  “你哪儿来的消息?”即使知晓女儿下狱,她仍旧条理清晰。

  “今日皇上一道口谕召小姐入宫,本来院里的人都没当回事儿,可今日奴婢去买些东西,,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句小姐因谋害贵妃而入狱了,这才急急赶来禀告。”

  耿氏稍微松了一口气:“你这丫头,竟敢私自把不确定的消息随便禀告!小心你的命!”

  陈氏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问耿氏:“你又为何回来?”

  耿氏仔细回想,道:“我正在太史府和那些夫人们喝茶,太史府的下人也是这般禀告的。”

  陈氏脸色微凝,有人在故意传消息给她们,为什么?谁的手笔?

  “去给老爷传消息!”陈氏转身吩咐红袖,红袖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应是跑了出去。

  陈氏和耿氏只能坐在大堂,如坐针毡地等候,茶水的热气腾腾上升,两人的面孔晦暗不明。

  “你说……这是不是要开始了?”耿氏有些哆嗦地问。

  陈氏淡淡一瞥耿氏,意识是祸从口出。耿氏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看着跟个鸵鸟似的耿氏,陈氏眸中闪过一丝狠厉,若是皇帝敢从她女儿身上动手……

  镇国公府人心大乱,而马车此刻却一片沉寂。

  池棠坐在一旁,和谢铮没有任何交流,忍受着膝盖是不是传来的刺痛,低着头瞅着自己脚下的木板,沉默。

  谢铮突然从一旁抽出了一个令池棠眼熟的药箱,从里面抽出两片膏药,蹲在了池棠跟前。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谢铮,池棠一阵恍惚,仿若想起了小时候,她受伤时他也是这般蹲在自己面前,因而她下意识地把腿伸了过去。

  谢铮看着伸来的腿,平淡道:“你倒是不客气。”

  这一句毫无语气起伏的话惹得池棠闹了个大红脸,想要缩回腿时,被谢铮一把拉住脚腕,谢铮抬眸瞧她:“客气了,就生分了。”他一字一句吐出的话,似是意有所指,倒是教池棠想起了自己在宫中和他说的那些生分话,有些沉默,但又有些生气,那他到底是让她客气还是不客气啊?

  谢铮看着池棠纤细的脚踝,喉咙突然有些干涩,他轻咳一声,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系在了自己眼睛上,他道:“你自己把膝盖露出来吧。”

  池棠看着他蒙上眼睛,想嗤笑他,小时候两人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人,如今竟然还会这么谨慎,不过不知为何她没有说出口,而是默默撩起了裙子,把裤腿向上卷了卷,露出了膝盖连同整条小腿。

  池棠自小就怕疼,她不敢看自己的膝盖变成了什么样子,于是把头扭到了一边。

  谢铮自然知道她的毛病,自己摸索到了她的膝盖,指尖轻点,池棠“嘶”了一声,谢铮指尖一顿,随即拿过膏药,撕开贴在了受伤的膝盖,另一边也如法炮制。

  “好了。”谢铮说完,池棠才敢看向自己的膝盖,白生生的腿上一块膏药显得十分突兀,池棠抿了抿唇,放下裙子,眼不见心不烦。

  谢铮这才拿下帕子,准备收起帕子,却被池棠抓住了帕子的一角,她有些疑惑:“这帕子怎么这么眼熟?”

  谢铮挑了挑眉:“是么?”而后他不动声色地从池棠手中抽出帕子,塞进了袖袋中。

  池棠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谢铮把那个已经有些年头但只有轻微磨损的药箱放回了原处,看着谢铮认真的侧脸,池棠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她第一次受伤的事情。

  “哎!快要累死了!”七岁的池棠一脸菜色,趴在桌子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谢铮斜睨她一眼:“娇气包!”

  “你说谁呢!”小池棠不乐意了,不轻不重地踹了谢铮一脚。

  谢铮挨了这一脚,下意识想要踢回去,但想起她定要哇哇大哭,到头来挨训的又是他,想到这儿,他不得不放下了抬起一半的脚。

  小池棠眼睛骨碌碌溜了一圈,自然看到了谢铮的小动作,她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十分解气,上次她不过轻轻踢了他一下,他就马不停蹄地踢了回来,都把她的小腿给踢青了!哼!

  夏日里热气腾腾,再加上蝉鸣的嗡嗡声,惹得人烦心。

  过了不一会儿,谢铮也有些不耐烦了,两个小孩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透了对方的想法。

  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挖那个狗洞,不能溜出去玩,两人便准备爬到树上摸桃子吃。

  书房供着冰还有些热气,何况外头烈日炎炎呢?因而他们一出书房的门就被热流熏得全身出汗,池棠额角的碎发全都贴在了脸上,连袖的薄纱裙也贴在了身上,显得有些狼狈,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愿意进去面对繁重的课业。

  谢铮的汗也顺着鬓角留下,他身形敏捷地爬上了树,而后倒立着吊在树上朝着池棠伸出了手,池棠把手放进谢铮已经被汗打湿的手里,向来爱干净的她没有丝毫嫌弃的情绪。

  谢铮握住她的手,感觉手中仿若放入了一团柔软而又凉滑的东西,他有些不敢用力,怕一用力就会碎了。

  “快点啊!”看着谢铮没有动作,池棠催促。

  谢铮回过神来,不再犹豫,一用力把池棠拽了上来,池棠稳稳坐到了树枝上,谢铮也跟着站在了她身旁。

  看着周围的桃子,池棠有些新奇,平日里看着那些小厮七手八脚地爬上树摘桃子,总感觉很有趣的模样,她当即就想试一试,可奈何一提出被娘亲打了手心,只能委屈巴巴地把这种想法藏了起来。

  谢铮向来对摘桃子这种事不感兴趣,但今日着实太过无聊,这才一试,说来他也是第一次试着自己摘桃子。

  池棠的目光很快被枝头的那颗沉甸甸的桃子吸引,她想过去时却发现谢铮挡住了她的路,她抬起脸皱巴着一张小脸道:“喂!你挡路了!”

  谢铮垂下眼帘,便看到冲着他仰起的脸,本该白皙的肤色因为天气闷热变得白里透红,比枝桠上的桃子还要水润三分,泛红的唇色如同被咬一口桃子之后沁出的汁水染色了一般。他不禁咽了咽口水,都没听到池棠的话,直到池棠不耐烦地重复第二遍之后,谢铮才恍然醒悟,敏捷地又爬了一个树枝。

  池棠这才心满意足地冲着她的目标前进,她攀扶着粗壮的树枝慢慢前进,越是往前进一步她心里的喜悦便多一分,池棠感觉枝头上的那颗水蜜桃在朝她欢快地招手,池棠顿时觉得更有干劲了。

  而谢铮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正在发呆,待他回过神来,低头去瞅池棠,只见池棠已经坐在了树枝的尖尖上,虽说这跟树枝本就粗壮,但也经不住这般重量,谢铮刚出口提醒:“小心!”

  池棠吓得一哆嗦,那颗心心念念的桃子一瞬间就溜出了她的手,掉落了下去,与之共同进行的还有猝不及防断裂的树枝,池棠眼睁睁瞧着自己马上就要跌在地上。

  谢铮眼疾手快,当即就去抄池棠,可惜慢了一步,池棠连同断掉的树枝重重摔到了地上,她却一声不吭地瞪着眼睛看着不远处。

  “娇气包?”谢铮拿手在池棠跟前挥了挥,池棠反应过来,泪珠子立刻汇聚,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眼泪哗啦啦往下淌。

  结局自然不言而喻,两人都被各自的长辈狠狠批了一顿,但因池棠被树枝划伤了腿,所以大部分的问责都架在了谢铮身上。

  而且为此将军府连连冲着国公府道歉,谢老爷子还一巴掌拍在了谢铮的后脑勺,道:“我会让这小子负责到底的!”

  向来桀骜的谢铮不知为何这次竟然没有反驳,破天荒地答应下来。

  池棠在床上躺着,哭着鼻子,一抽一抽地道:“是不是……要留疤了?我害怕……这么……丑……”

  提着药箱而来的谢铮如同真正的大夫一般答道:“娇气包,你就放心吧,我自小受了不少伤,可比这严重多了,好好涂药之后,也没留半点疤痕。”

  “我……这么白……你那么皮糙肉厚……”池棠因为哭得太久了,说话还是不大利索,“我能……和你比么?”

  谢铮无奈了,他想了想,道:“若是你腿上留多少疤,我也去划伤我的腿留疤,这样可以么?”

  小池棠一听,立刻被吓到了,连哭都忘记了,连连摆手:“那还是不用了。”

  谢铮闻言一笑,道:“那你就乖乖让我给你涂药,包你不会留疤。”

  池棠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相信了谢铮,而最终谢铮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池棠的腿果然没留疤。

  自此少年的身边总会随身带着药箱,无人得知,这仅仅是因为少女的一句:会留疤,我害怕。

继续阅读:第十二章 屈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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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娇养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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