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谢铮高傲地抬起下巴,“小爷说的这是事实!小爷就是比那个什么谷神医厉害!”
池棠啧啧两声,道:“照小将军这般说,我估摸着小将军的脸皮撕下来去当城墙,铁定刀枪不入!”
“我的脸皮若是能当城墙,估计谷神医的绕起来都能当一座城池了!”
两人唇枪舌战,没有注意到将军府中有人走出来了。
李德听到两人你来我往,没完没了,赶紧重重咳嗽一声,示意他的到来。
听到李德咳嗽,池棠和谢铮十分有默契地停下了看了李德一眼,但又很快收回目光继续唇枪舌剑。
李德被他们忽视,脸色绿得跟菠菜似的,不得不开口说话:“小将军,池小姐。”
池小姐这才停下来,看向李德,率先开口:“李公公啊!方才没有注意到您老人家,还请见谅。”
谢小将军也紧随其后:“真是对不住李公公了,我眼花耳聋,还请李公公怪罪。”
两人一唱一和把李德噎住了,好不容易喘口气,他立刻说出来了此行的目的,免得心梗:“小将军,您是否忘了皇上给您的任务?”
“什么任务?”谢铮有些懒散,眼皮半垂着,眼尾看起来更为上扬。
“哎呦!您还真忘了!”李德一拍大腿,“春猎啊!您不得赶紧去猎场提前布置着啊!”
“哦,您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谢铮看起来恍然大悟,“我收拾收拾东西,这就启程。”
池棠却不由自主地看向谢铮,对了!他明明说自己忙来着,还又是看望她,又是跟踪她!可真是“忙”到家了!
谢铮注意到她的目光,冲着她笑了,这一笑引得池棠竟然怔住了,他在她面前总是没个正形,连笑都带着一股子嘲弄的意味,这会子的笑却是正儿八经。
他笑的时候桃花眼半眯,明明看起来漫不经心却又带着爽朗,上扬的唇角仿若更是衬得他整张脸格外生动。
池棠回过神来便看到谢铮挑眉,仿佛在跟她说:“被小爷迷住了?”
池棠撇撇嘴,收回目光,她才不会承认他好看呢!她一看在场也没有她什么事,准备离开,却被李德叫住:“池小姐。”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李公公。”池棠驻足,问道。
“您也得进宫。”
“什么?”池棠瞪大了眼睛,“我要进宫?为什么?”
本来想要去回府收拾的谢铮也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李德。
“皇上说了,贵妃娘娘身体不好,因而在春猎之前想要您陪陪她。”
池棠听了李德的话,只觉脑子嗡嗡响。
“您确定是皇上吩咐的?”谢铮问。
李德却是答非所问:“两位收拾收拾赶紧进宫吧。”
“我不是直接去猎场就好了?”谢铮蹙眉。
“皇上说了,您先进宫,他要叮嘱您几句话。”
谢铮和池棠不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荒唐两个字。
待换了衣服,两人再次出府时,再次对视一眼,池棠看到了谢铮一袭银白铠甲,衬得少年意气风发,如生机勃勃的野草绵延千里,谢铮看到了一袭琥珀色衣裙的池棠,头上再次簪了一支蝴蝶步摇,越发显得眉眼清艳,好似玉瓶中悄悄探枝的一株桃花,冠压春色。
捕捉到对方眼中的惊奇,两人又别扭地移开了目光,看着彼此从滚泥浆的小屁孩变得人模人样,真是有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
“小将军,您的马车在前头,池小姐的马车则是后头这一辆。”李德猫着腰道。
“那李公公您坐哪一辆?”谢铮飞快地问出口。
“………”李德哑口无言,让你坐马车你就做呗,多问这一句干什么?还想给我腾出来一个马车啊?
李德微笑着道:“奴才坐在马车外头就好。”
“那哪儿能行啊?”谢铮立刻摆手,“李公公您年事已高,要爱护好自己的身体,这样!我把我那一辆马车让给您,我就和池小姐挤一挤吧。为了李公公,想必池小姐定然是乐意的。”
李德和谢铮都看向池棠,池棠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我愿意,怎么能不愿意呢?”
最终,池棠和谢铮坐到了一辆马车里头大眼瞪小眼。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池棠开口道:“你是真心实意地想让给李公公马车的?”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对李公公有多讨厌。
“当然了。”谢铮猛然凑近池棠,瞪大了他的桃花眼:“难不成你觉得我是想和你坐一个马车才把马车让给了李公公?”
面对谢铮骤然靠近的脸,池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了点头,本是想开个玩笑:“我以为是这样的。”
谢铮本来想要反驳,可看到池棠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似两把小扇子勾住了人的心魂,于是谢铮咽下了原本带刺的话,桃花眼一弯:“那就是这样的。”
那一刹那间,她抬眼恰好撞见了他满眼笑意,也就是望进他眼中的笑意时,她听见自己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随即她撇开脸,好似在掩饰着什么。谢铮也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体。
马车里弥漫起了古怪的气氛。
此时的谷弦歌也马不停蹄地进了宫,此刻正在坐在下首,和皇帝相对喝茶。
“谷家主游历三年,长了不少见识吧?”皇帝呷了一口茶,惬意问道。
“托皇上的福,草民见识了不少东西。”谷弦歌顺势道。
皇帝哈哈大笑:“谷家主还是这般会说话。”
谷弦歌一笑,随即道:“皇上,这次草民前来,一为拜见您,二为向您汇报一些事。”
“哦?何事啊?”皇帝好似早就预料到了,没有丝毫惊讶。
“谷太医品行不端,草民认为他不可担任太医之位,特意代他来请辞。”
“是吗?”皇帝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他撺掇谷夏净身入宫,只怕谷夏抢了他的位置,如此残害同门,不仁不义之辈是不配留在皇上身边的。”
皇帝挑了挑眉,对谷弦歌代谷慎言请辞太医之举没有任何意见,只是道:“那你为朕的贴身太医请辞,那谁来当朕的贴身太医呢?”
“草民会在谷家另选一名品行端正,医术精湛的送入宫内,作为皇上您的贴身太医。”
皇帝却是微微一笑,眼角堆起淡淡纹路,看起来无比和蔼:“既然如此,谷家主就留下给朕当太医吧。谷家主的品行朕自然是信得过的,闻名天下的医术更是不用说了,不知谷太医可愿意?”
谷弦歌带笑的脸难得地僵了一下,怪不得皇帝这般算计,这是要让他进宫当太医?
“当然不是只让你当普通太医,朕会封你作太医院院首。”皇帝似是笃定他会同意,径直开出了条件。
谷家医术闻名天下,可终究还是只辗转于民间,要是想要彻底打响名号,必须有人入宫,谷家人入宫他不放心,倒还不如他亲自入宫。想到这儿,谷弦歌暗暗叹了一口气,皇上这是等着他呢,在那一场贵妃中毒的案件中,皇上到底受益多少,估计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了。
“那臣也有几个条件。”谷弦歌淡淡道。他向来不惧任何人的算计,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抬手示意他说。
“第一,草民想要带回谷夏的尸体。”
“可以。”一具死尸罢了,皇帝自然不会在乎。
“第二,草民要为贵妃把脉。”
皇帝蹙眉,似是有疑惑。
“谷夏研究毒药毒害贵妃,罪有应得。可他极具医学天赋,草民唯恐还有余毒留在贵妃体内,因而为贵妃把脉。”
皇帝点头,意思是也没问题。
“第三,臣要见婉贵人。”
皇帝听到他这个要求,霍然抬眼看向面前这个还未及冠的年轻人。
谷弦歌不避不闪,直直迎上皇帝的目光。
“谷家主这又是什么意思?”
谷弦歌泰然自若:“皇上莫急,草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谷夏在婉贵人身边这么多年,草民唯恐他会给婉贵人下什么药,伤及了婉贵人。”谷弦歌平静解释道。
这次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可以。”
这时谢铮和池棠也已经到了御书房前等待着,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谷弦歌出来了。
谷弦歌看到池棠和谢铮站在门口,眼底闪过惊讶,他快步走上前:“池小姐怎么在这儿?”大庭广众之下,他可不能叫得太过亲昵,不然会给两人招来祸患的。
“我奉皇上之命进宫来陪伴谢贵妃。”池棠简短道。
“那真是巧了,估计我们能常常见面了。”语罢他冲着谢铮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
谢铮被气了个半死。
池棠还没等着问什么意思,就被李德叫进去了。
谷弦歌看着两人的背影,一个高大,一个娇小,看起来格外般配。随即他露出了一个不符合他性情的嗤笑,大步离开。
“参见皇上。”两人齐声道,与此同时,两人跪地行礼,就连五年未归京的谢铮行礼都一丝不苟,和平日他懒懒散散的状态不一同,池棠自然也不用说了,行礼向来跟尺子一样标准。
皇帝颔首示意他们起身,笑着道:“你在边疆这么些年,礼仪倒是丝毫没有懈怠。”
谢铮闻言恭敬回答:“谢家把行礼纳入了家规之中,若是行礼不标准,便是触犯了家规,是要受家法的。”
他的话好像是表面意思,好像又在暗示着什么,让皇帝上扬的嘴角渐渐平直了:“将军这话的意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