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追逐光,我追逐你,就像这是我们不同的梦想。
1.闯荡
“夏怜,你什么意思?”吴苑圆目怒瞪,双手叉腰,一头披肩卷发蓬松得像一团乱麻,刚起床的她,本准备穿过走廊去厕所,看着正拿着卷尺量着房间长度、还在自在哼歌的夏怜。
“没什么意思呀?你不是说房租可以算得细一些吗?那既然大家都是合租,就按照房间大小面积来算咯,这样平摊最公平。”夏怜从蹲着的地上站起,手里拿着卷尺,嘴里说着话,手上却不停歇,对旁边听声正走过来的文雅婷说:“文姐,正好,麻烦你来帮忙一起量一下,这边墙太长,我一个人拉不了。”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即将要起冲突的文雅婷,比她们两个人要年长几岁,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说:“夏怜,你也别量了,我住的房间最大,我也比你们工作时间长,我多付点房租就行。”
“房子是我找的,让你住进来就不错了,你不光不感谢我,还在这里斤斤计较!”吴苑见文雅婷在旁边帮夏怜说话,想到她是编辑部外聘请进来的高级编辑,而自己不过是刚刚转正的记者,她怎么也要给文雅婷一点薄面,“哼”了一声,转身摇晃着纤细的腰肢,兀自往自己房间走去,“砰”地一下,狠狠带上了房门。
夏怜并不在意,也不想应对吴苑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继续量着客厅的尺寸,一边量,一边还在纸上记录着,也没忘了宽慰文雅婷:“姐,没事,我就把这里量完,一会再去你房间和厕所量一下,她的房间不让我量也没事,我能算出来。房子是她出面租的不假,可房租不能说她想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住的房间最小,她还让我付和她一样的房租,这可不合理,那就按尺寸来算咯。对了,我早上起的早,下楼买了豆浆和油条,你们都有,还热着呢,你记得吃。”
文雅婷和吴苑都是自己在实习单位认识的同事,文雅婷是单位从湖南一家杂志社挖过来的主编,过来之后,给了一个仅次于编辑部主任的高级编辑职位。她虽然年纪刚三十出头,但结婚早,孩子都读幼儿园了,选择来北京一是有个机会来镀金,二也是为即将读小学的孩子寻找另外一种可能性。
外貌姣好的吴苑只比夏怜大一岁,中传前身北广合作办学的新闻系毕业,刚在编辑部转正成为正式记者,不过是一个采访水平不突出的记者,在编辑部几乎沦为打杂边缘人。她对夏怜的态度忽冷忽热,热的时候,“妹妹、妹妹”地叫个不停,合租房子也第一时间叫上她,冷的时候,则总以正式员工的身份压她一头,使唤她干这干那。
而夏怜不过是主编大学同学介绍到这里涨经验的实习生,三个月实习期结束,上上下下却很喜欢她,她还独立采写了两篇稿件发表在刊物上。但凭她的大学专业文凭,没有任何留在这个央级媒体做记者的可能性。发行部的老师还问她是否愿意转岗到发行部或广告部,但夏怜婉拒了。这三个月的实习经历,让她见识到北京的精彩和包容性,北京媒体如此之多,自己想继续做记者的梦想也一定会实现,只是现在谈谋生并不容易。
吴苑出面租的房子是一套位于北三环内的三居室,离最近的地铁站走路要十来分钟,但公交站点多,去东边、北边和市中心都很方便。房龄不算老,高层电梯的配置,周边有医院、大型超市,装修也不错。吴苑先看上这个房子,租下来,便在杂志社内部问谁要一起合租,最后文雅婷和夏怜,三人组成了一个半熟不生的同居组合。
夏怜年纪最小,住进一个不到9平米的房间,房间靠窗刚刚能放下一张宽1.3米的床,挨着门的墙勉强能放下去宜家买的第一件家具——一张铁皮电脑桌,另一边的墙,没有任何家具,夏怜只得去超市买了最简单的折叠衣柜,靠墙放立,倒也勉强能放下她从上海带来的全部家当。
对房子本身,夏怜自然没什么不满意,毕竟从来北京实习开始,她就一直暂住在叔叔家,叔叔家的作息时间实在难以和自己匹配,但地方太远,也不是长久可住的地方,总要自己出来找房子住。自己来北京三个月,对这个偌大的城市并不熟悉,吴苑说要一起合租,她连房子都没看,就一口答应要租,并同意和吴苑承担一样的房租。她想着,虽然工作暂时还没着落,但自己攒的钱,恰恰还够付三个月的房租,再怎么样,三个月以后自己也应该找到工作了吧,夏怜乐观地想。
等搬进来,看到房子,她才知道,虽然自己和吴苑承担了同样的房租,但她的房间不光比自己大了快一倍,还多了一个阳台。夏怜可不是那种轻易被忽悠欺负的人,毕竟自己的积蓄见底,省下来的钱还可以过生活,于是搬进来的第二天,趁着房租还没全部给吴苑,才说出要按照实际面积来摊房费的方法。
“吴苑姐,你出来,我可算好了啊。按照我测量的面积来计算,整个房子屋内面积87平方,客厅加走廊17个,厨房和厕所一共13个,雅婷姐那边包括阳台一共26个平方,我的房间9个平方,你的房间加阳台一共22个平方,所以我们两个的房租怎么都不应该是一样的。”夏怜在客厅的沙发上,盘腿而坐,手里拿着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对着吴苑的房间大声喊道:“反正我算好了啊,我反正也只给了你一个月的房租,剩下的两个月房租,补完差价,现金我搁这里了啊。”
“文姐,这样算,你也给不了这么多了。”夏怜拿着节约下快1000元的房租对着文雅婷说:“不能惯着她,都是同事,凭什么租个房子,还赚我们的钱,你说是吧?姐。”
总算完成搬家进来的第一件大事,夏怜回房换了件衣服,到门口换了双凉拖鞋,转头对文雅婷的房间说:“我去超市买点缺的东西,顺便买点菜,你们要不出去吃饭,我们就一起吃。”
夏怜就这样在北京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开始了自己独立的生活,她从来就知道,成年之后,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她在职场上谦逊,做事认真但又圆滑,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摆弄。她对自己的未来生活充满了自信,在这个不到10平米的小房间里,窗外便是安定门外大街的车水马龙。她在入夜时,喜欢坐在床头,看大街上的璀璨灯光和如织人流,幻想自己在这个大城市生根、发芽。
她在中关村买了个二手的电脑,一边码字到处投稿挣稿费,一边写简历到处找工作。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去保龄球俱乐部面试过销售,也去建材公司面试过会计,面试的挺多,通过的机会也不少,但已经下定决心转行做媒体的她,依旧在等待一个进入媒体的机会。
上天总会眷顾努力的人,夏怜靠着自己笔试时写的一篇文章,成功拿到一家承包了知名报社四个版面的广告公司,试用期三个月,工资1800,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收入。夏怜暗自盘算了一下,职位是编辑,可以算是进入媒体的敲门砖,工资也基本能覆盖自己的租房收入和吃饭,虽然吃完饭下来几乎就没有任何剩余,但总算可以先暂时生活下来。而上班的地方离自己住的地方走路不到10分钟,省去在北京通勤的烦恼,是多少北漂上班族求之不得的事情。
在北京正式工作了,夏怜和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的联系也渐渐少了,甄珍、刘晓珺,两个在宿舍里最好的朋友,都有各自奔忙的工作。大家偶尔会在QQ上互相道些问候。反倒任若言,好几次主动发短信问她,问她工作找的怎样?在北京习惯吗?虽然曾经六人行,让她和任若言一度走得很近,但随着她的毕业和卫成与的分手,两人的联系慢慢就少了,甚至在她离开上海之前,都还没见上一面。
当然,余鑫是那个城市和她联系最频繁的人,两人仿佛养成了一种默契。每个周五晚上下班回到家,十点左右,两人总会通电话。有时候几分钟,有时候聊半个小时,聊天的内容无非是一周的鸡毛琐事,夏怜在北京的每一步稳定下来的动作,都会让余鑫安心,虽然他的工作并不顺利。银行给新人的空间并不大,加上余鑫并没有什么关系背景,他说骑驴找马吧,可能先工作着,就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有时,夏怜会想起离开上海的那天,余鑫发的那条短信:“你还会回来吗”,她想,要不要问问余鑫是什么意思?还是继续装糊涂。她和余鑫之间,这一年间,已经慢慢有了超越友谊的感情,但他却从来没有明确表达过,夏怜不傻,却也不愿主动捅破这一切。在上海时,两人尚没有任何发展,而现在两人隔着上千公里,对于未来更不敢提有任何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