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平静的海洋2025-10-23 16:484,470

钟海涛和治安员兼小四轮拖拉机驾驶员李海龙将父亲送到场部职工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自己在陪着父亲,跑上跑下找医生做诊断的都是钟海涛在奔忙着。当医院通过确诊后决定立即做手术时,又是钟海涛陪着自己在手术室外等待着,一直到天亮才做完,他和自己也整整一夜没合眼。当他估计场里正在进行中耕时,连午饭也没顾上吃,就向外科医生喻金生借了一辆自行车,匆匆忙忙赶回场里,上了机车就干活,中耕作业时,机车不仅走得慢,又是一颠一簸的,可能更疲劳了,打瞌睡了才发生机车铲棉苗事件的。

方锐说完,见大家都在沉默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方锐,你先别哭,具体该怎样处理,支部会拿出处理意见的。”闫俊辉看着方锐。

刘兰兰的心情要比方锐难受得多。她是机车组长,出了中耕铲苗事故,她不仅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和钟海涛一起接受罚款,更让她难过的是宣布停止钟海涛的工作,这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因此,当她听到父亲在地头宣布这一决定时,当即和他吵了起来。看到父亲耸了耸披在肩膀上的衣服就走了,她将邹阿根的棉田中耕完后,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就让钟海涛接替自己干一会儿。她知道父亲每天下班之前或者晚饭后,要和分场几位领导碰头商量第二天的生产等工作,便骑上自行车直接跑到办公室里。看到父亲和闫俊辉、赵踊跃等领导以及业务干部周武群、惠亚兵、葛玉萍、方锐果然都在,不顾他们在场,立即高声叫喊起来:“爸,你们怎么处罚钟海涛都可以,绝对不能停止他工作,我们的机车正在中耕作业,本来就需要人加班加点地干活,你们这个时候停止他的工作,张大中又不能中耕作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还让不让我们机车组干活了?”

“停止钟海涛的工作,可以从别的机车组上调整一个人到你们机车组帮助去干嘛,不会影响你们机车中耕作业的。人可以轮流休息,车子绝对不能停下来的。中耕任务这么重,时间又这么紧,怎么能停下机车唻?赵副场长,你跟惠亚兵再好好商量一下,你们两个看看姚昌盛机车组上的朱同翔能不能调整出来,他们机车组上的农机手介有忠也干过驾驶员,如果能调整出来的话,先让朱同翔到兰兰的机车组上帮一阶段工,工资就按钟海涛的工资付给他,一样的。”刘天明一边坚持自己的决定,一边安排调整机车人手的有关事项。

“那也不行,我不愿意让别人来我的机车组上帮工。钟海涛铲了棉苗是有错,你们怎么处理我管不了的,也没资格管的,但我有权不要别人来我机车组上帮工!”

听到刘兰兰说出这话,刘天明气得直发抖:“兰兰,你这成什么体统嘛,你怎么居然跑到办公室来干预支部的决定嘛?是谁给你的权力嘛?”

看到这情景,赵踊跃连忙劝起来:“场长,我看先别急着停止钟海涛的工作,等中耕结束了再做处理也不迟。现在正是中耕大忙季节,调整别人到兰兰的机车组上,不一定熟悉机车的状况。再说了,钟海涛毕竟是咱们三分场的职工,停止了他工作,还得给他安排事情做。场长你想想看,现在连棉花地都承包完了,其它岗位也都不缺人了,分场里还能有什么工作可以安排他去做的呢?”说完这话,他朝身边的技术员周武群使了个眼色。

周武群立即随声附和起来:“是啊是啊,场长,我认为这个时候停止钟海涛的工作确实不合适的。我觉得赵副场长说得有道理,等这次中耕结束了,再处理也不晚,古代还有临阵不斩将的做法呢?”

惠亚兵看到赵踊跃和周武群两人一唱一和的,也赶忙劝起来:“场长,你说让朱同翔调整到兰兰机车组上帮工,我觉得也不妥。介有忠虽说也能中耕作业,但毕竟技术不如钟海涛。如果他中耕也铲苗了,可就闹成大笑话了。所以我意见和赵副场长一样,最好把这次中耕任务结束了,再进行处理也不晚的。”

会计葛玉萍帮腔起来:“场长,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停人家的职,我也觉得不太合适。”

刘天明将快滑落下来的衣服左右耸了耸,衣服很快又端端正正地披在肩膀上了。他转身问闫俊辉:“闫书记,你的意见呢?”

和刘天明搭档已经三四年了,闫俊辉深知他的脾气,他在发火的时候,千万别去顶撞他,否则会适得其反。只能待他冷静下来了,再慢慢和他说,他才能听得进去。

因此,当闫俊辉看到刘天明正在发脾气时,并没急于插话。这会儿见刘天明用征询的口吻问自己的意见时,才慢慢说出自己的看法来:“场长,我的意见和赵副场长他们几个一样,先让钟海涛继续在兰兰的机车组上中耕作业,等这次中耕全面结束后调查清楚了,支部再拿出处理。刚才方锐已经大致分析钟海涛中耕铲苗的主要原因了,虽然是推测,但也不是完全没依据的猜测。如果不顾实际情况就将钟海涛调整出机车组,这样也不好。毕竟,停止一个机车驾驶员的工作,也要向机务科上报。再说了,老方也是咱们三分场的老职工了,他生病住院了,场党支部不但应该关心他,还应该派人去护理他才对的,只是老方是在半夜里生病住院的,我们场党支部并不知道这个情况。钟海涛是因为照顾老方没休息好,才造成这次中耕铲苗事件的。他是一个熟练的机车驾驶员,按场里机务部门的说法,培养一个出色的机车驾驶员很不容易呢?三分场的哪个机车组长不是从出色的驾驶员里选拔出来的呢?同时,钟海涛平时工作表现很不错,过去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想,还是给他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当然啦!场里的制度写得明明白白的,处理是一定要处理的,这一点是不能更改的。至于究竟怎样处理合适,我想等调查清楚了,我们还是开个支委会商量一下,形成决定后上报机务部门,不然向场里机务部门也是不好交代的。”

听完闫俊辉的这番话,刘天明觉得很在理,他看了看刘兰兰那双乞求的眼光,又看了看站在旁边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的方锐,沉吟一下:“那好吧,既然你们都要求先不要将钟海涛调整出机车组,那就暂时让他在兰兰的机车组上继续中耕吧,等中耕结束了,事情调查清楚了,我们召开支委会议,再按规章制度进行处理!”

刘天明说完,又对赵踊跃安排起来:“赵副场长,你下班后带上周武群和惠亚兵到邹阿根家,向他讲清楚了,明天派人到他地里帮他补种子,至于铲了多少苗,该赔偿多少,等到中耕结束了,调查清楚了,场支部会按照规章制度作出公正处理的,叫他不要再到处找了。另外,你和周武群明天先把铲的棉苗统计一下,作为以后赔偿的依据。”

看到场领导都同意不停止钟海涛的机车工作了,刘兰兰总算松了一口气,又急忙骑上自行车来到地里,看到钟海涛正好中耕到地头,待他调转好机车后,向他招了招手,让他从驾驶室下来。

看到钟海涛仍然阴沉着脸,刘兰兰笑了:“海涛,还在生气是吧?你先辛苦一会儿,再累也要集中精力中耕作业,可不能再出现丝毫差错了,我不在地头吃了,回去吃点热饭后马上就过来,晚上加班的活我来干,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刘兰兰说完,还没等钟海涛答话,便蹬上自行车回去了。

刘天明正在吃饭,见兰兰慌慌张张跑回来后就往自己房子里钻,很生气把筷子重重一放:“兰兰,你出来,爸有话要问你,你是不是太没管教了,怎么能跑到办公室去大呼小叫地唻?你看哪个领导家属的子女敢这样做唻?成什么体统嘛你?你今后再敢这样……”

“爸,您别生气,赶紧吃您的饭吧,我晚上还要加班呢!”

兰兰妈知道女儿在房间里做什么,连忙打断刘天明的话:“老头子,吃饭你也闲不住嘴?赶快吃,我还在等着收拾厨房呢!”然后冲着兰兰的房门喊起来:“兰兰,饭已经给你盛好了,吃好了要多带件衣裳,晚上天冷呢!”

刘兰兰拉开房门笑了:“妈,我知道啦,这不,把老羊皮袄也带上了。”边说边将手中的老羊皮袄抖了抖,便急急忙忙扒拉了几口后,推上自行车往地里赶。

“唉,当初真不该让这孩子上机车,太辛苦了。”看到女儿慌慌张张地出了门,兰兰妈心疼地说。

“老太婆,你说干哪一项工作不辛苦呢?我当链式机车组长开荒那阵子,整天就是一个泥巴人,吃饭嘴里都有泥巴味呢!另外,老太婆,你得好好说说兰兰呢?胆子太大了,下午在地里为钟海涛中耕铲苗的事,她竟然当众说我搞‘一言堂’,别人都没这样说过我呢,她竟敢这样说我。”刘天明气呼呼地说。

兰兰妈笑了:“老头子,兰兰说你搞‘一言堂’,说明你还是太武断了。你说别人都没这样说过你,那是看你的面子,你看看有几个人敢当面说领导缺点的呢?”

刘天明叹了一口气:“唉!我算是看出来了,兰兰的脾气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刘兰兰来到地里,看见钟海涛还在中耕,连忙举起手作一个停下来的手势。然后走到跟前:“海涛,你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晚上不要过来了,明天白天到哪块地中耕,赵副场长通知我后,我再通知你。”

钟海涛答应了一声,气呼呼将工作服抖了抖穿上又扯了两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海涛,你别生气了,邹阿根就那性格。再说了,铲了棉苗影响了产量,确实会造成损失的,别说是人家阿根了,放在谁头上都会跟你吵架的。你应该能体谅人家的心情才是!赶快回去吧,海涛!”看到钟海涛的气还没消,刘兰兰一边快速地擦着机车挡风玻璃,一边安慰着,然后拉开机车车门,准备驾驶机车继续干活了。

钟海涛火气还没完全消下去,并没有理会刘兰兰的话。

看到钟海涛还没走,刘兰兰将头伸出驾驶室笑着催促起来:“海涛,赶紧回去呀!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钟海涛这才爬起来,气呼呼地推上自行车走了。

看到赌气走了的钟海涛的背影,刘兰兰宽厚地笑了笑,又快速地擦了擦方向盘后,把毛巾放在机车里,双手握住方向盘,轻轻一踏油门,机车“突突”地冒着一股蓝色的轻烟,稳稳地行驶在棉苗垄沟里。

塔里木盆地的气温虽然忽高忽低,但仍挡不住沙枣花的绽放。公路边、地头旁,一簇簇、一丛丛、密密匝匝,一串串、一粒粒,重重叠叠。细碎的金黄色小花朵,似米粒般大小,花蕊呈金黄色,像一个剪成四瓣的小喇叭。勤劳的蜜蜂不停地在花蕊里进进出出,采出精髓酿造着沙枣蜜。虽然是塔里木盆地的主角之一,但它并不起眼,没有牡丹的高贵典雅,也没有月季的芬芳艳丽,更没有梨花洁白如雪……如果不注意,往往就会忽视它的存在。但塔里木人却对它情有独钟,他们赞美它吐露出来的独有芬芳,甜香怡人,醉人心肺。他们往往在下班的路上会驻足欣赏,细嗅花香,迷醉其中,一天的疲劳也减去了许多。

沙枣花虽然沁出了缕缕清香,但却丝毫吸引不了钟海涛的嗅觉,气温虽然较低,对他来说仍然感到有点燥热。他将那件蓝色的帆布工作服上衣脱下后往肩膀上一甩,漫不经心地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低头一看白色背心上印有一个大大的、红色的“奖”字,似乎更引起了他的不快,恨恨地将背心脱下来,往旁边的长条凳子上一扔,又抓起工作服胡乱地套上。他的这些举动作恰巧被进来的方锐看见了,十分愧疚地拿起背心递到钟海涛面前:“海涛,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我爸生病了才引起的。如果不是我爸生病了要你去照顾,也不会发生这种的事情的。赶快把背心穿上吧,海涛,天冷,小心着凉了!”

钟海涛又气呼呼地将背心穿上。

钟海涛的母亲正在擦桌子,看到儿子这副态度,忍不住数落起来:“海涛,不是妈说你,这事儿你确实做得不对。妈说不出那么多的大道理来,可妈知道,你铲了人家的棉苗,就是你的不对,不能怪人家阿根对你发脾气。你想啊,人家一家老小的,也就靠着这三十来亩棉花地得来的钱过日子,你铲了人家的棉苗,人家能不心痛吗?别说是人家阿根了,这事摊在谁身上,都会生气的。做错了事就得给人家认错,就得给人家赔礼道歉,怎么还能跟人家吵架呢!听说还想动手打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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