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次作家采风团的成员们回去之后,农垦报社副总编江一帆一直将官洪的印象印在脑海里。他知道:一个在大田里承包土地的年轻人,能写出许多比较好的诗歌实在不容易,同时他也感到官洪的创作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掘,如果能有机会参加培训的话,对他来说,一方面是激励,另一方面对他提高创作水平也有一定帮助的。因此,这次农垦局文联和农垦报社准备联合举办一期文学创作和新闻写作培训班,江一帆亲自打电话给五一农场党委书记潘希泉,希望能够让官洪参加,培训时间为一个星期。既然江副总编开口了,潘希泉二话没说,不仅一口答应下来,还让五一农场机关行政办公室务必通知到官洪本人。机关行政办公室又派内勤人员郭长峰亲自到三分场跑一趟,向闫俊辉说明了情况。闫俊辉知道官洪正在地里干活。又领着郭长峰来找李山水,让他赶紧通到知官洪本人。李山水本来想亲自到地里去找官洪,正好看见苏平娉准备地里去,急忙让她赶紧通知到官洪。
听了郭长峰的话,官洪又惊又喜。惊的是,五一农场能让自己这样的合同工去市里参加学习培训,这是自己实在没想到的;喜的是,自己参加培训学习,可以聆听专家们高水平的讲座,对提高诗歌创作水平有一定帮助的。
官洪和五一农场另外两名青年徐燕芳、乔青山一起去市里参加培训的。
大漠、胡杨、红柳交相辉映,层林尽染,构成一幅多彩画卷。苹果、石榴、红枣色彩斑斓,耀眼夺目,微风吹过轻盈灵动。都说春天很美,但在瀚海戈壁、塔里木河两岸汇成金色林海,才是新疆秋景的“天花板”
官洪第一次去市里参加培训学习。听说是第一次去市里,五一农场宣传科长龚建民当面交代徐燕芳和乔青山要照顾好他,这令官洪十分感动。
培训班是在市青松宾馆里举办的。培训的内容很多,既有新闻写作学方面的知识,也有小说、诗歌创作方面的内容,既讲解文学理论,也有名家谈创作体会。省作协创作员、诗歌创作家、《丝路诗刊》副主编吴恩华是受到特邀,专程从首府赶来授课。这期培训班还要求每个学员要交上几篇作品让授课老师们进行修改,从中挑出很好的作品进行点评和分享,新闻、随笔、报告文学、小说、诗歌等体裁不限。
接到通知后,许多学员拿出看家本领,纷纷献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以其受到老师们的青睐。
官洪就交上了两首诗歌。
培训班指定一位临时班长负责培训的日常工作。班长将学员们的作品分门别类归纳起来交给相关授课人员。
吴恩华将学员们交上来的诗歌作品看了看,觉得没有很满意的。他倒没苛求什么,因为他知道,来参加培训的人员绝大多数是来自农牧团场,而且是利用业余时间搞创作的,又没专业人员进行指导,写出来的作品质量不高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了,有的学员甚至是抱着休息的态度来参加培训学习的,对这样的学习培训并没抱着高度重视的态度,他也能够理解。塔里木各农场一年四季都很忙,能够走出来利用培训学习的机会适当休息一下,也是一种自我调节的有效方法之王。因此,他对这些作品并没有抱太高的希望,翻阅起来也大致看了一下又放下来了。正当他想放下学员的作品休息一会儿时,一篇题为《照耀》的诗歌吸引了他:
悲苦中蕴含着甘美,哦,这是怎样的指望
它所剩不多,易于流逝
这是怎样的诗歌语言,它火星飞溅
照耀着巨大的雪峰、激流
和越来越宽阔的水面
照耀着西北偏远的人家、洁白的棉花
照耀着白昼与夜晚的骨骼、岁月的血肉
照耀着鸟群凌乱的羽毛和上升的高度
照耀着草原——它们翻卷的草浪
就要冲下去并且填满更深的悬崖
照耀着正在迁徙的羊群身上的白与黑
照耀着马驹嘴边清新碧绿的草浆
照耀着车辙中的里程、远方的消息
照耀着一个灵魂挣扎的过程
照耀着灯盏被拧亮的声音
照耀着一个婴儿的正在晾晒的小小的衣衫
照耀着童车充满稚气的链条
照耀着一个人还未实现的梦想
照耀掩映着少女们双眸的黑芦苇
照耀着他们初恋夜晚中的羞涩、惊慌的矜持
照耀着一个愈合的身体,在黑暗中探索的手
照耀着人类智慧中光芒闪动的那部分
也照耀着发白的那部分,并且更久些
使人们的目光更澄明
照耀着一句话:“持续——在生活中”
哦照耀,在诗歌中的语言,穿着谁的
内心,——它将走更远,它将要抵住的
是怎样的风暴的痛击?
此刻,谁将被留下,——被另一种灼伤
另一种熄灭所淹没……
吴恩华觉得这首诗写得很有意境,看了一下作者,“官洪”——这个人名字怎么那么熟悉?他努力思索着,终于想起来了。这位作者的许多诗歌他曾经读过,他负责编辑的《丝路诗刊》就曾经用过不少他的作品。他再认真仔细读了一遍,觉得越读越喜欢。于是,他将官洪的这首诗放在旁边,作为给学员们讲课的范文进行分享。
市青松宾馆培训班大教室里,官洪正和几个参加培训学习的朋友切磋诗歌写作要领,一个戴着近视眼镜的姑娘来到他跟前,说话有点腼腆:“您是官洪老师吧?我叫朱爽,是南山农场的。我经常在报纸上阅读到您的诗歌,只知道名字不认识人,这次终于有幸认识了。这是我写的几首诗,请您帮助指点一下吧!”
官洪接过来一看,是几首旧体诗,他抬头看了看她:“请你千万别称呼我老师。我虽然偶尔也写几首旧体诗,但确实不是很精通的,所以我投向报社或诗刊的旧体诗很少采用过。我听说班里有几位朋友的旧体诗写得很不错,凭我知道的,靳晓葵的旧体诗就写得就很好,你可以找他帮你看看!”官洪说完,指着身边的一位青年说:“他就是靳晓葵!”
其实,通过几天来的学习,官洪发现学员们之间相互称呼老师不过是一种尊重罢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能够推荐来这里参加培训学习的人,绝大多数在某一方面取得一定成绩的,至少是一名文学爱好者,否则是没资格来到这里的。由于学员们来自不同单位不同岗位,彼此之间又不认识,对每个人的学问高低水平深浅,大家心里都没底,虽然通过参加培训班认识了,又不敢贸然直呼其名,称呼老师似乎要好得多,不管学问深浅水平高低,称呼老师是不会出错的。因此,官洪也知道这种称呼是大众化的尊称,和许多人一样,一笑罢了。
看到官洪没有接过自己手中的诗稿,朱爽的脸一红:“官洪老师,您何必那么谦虚呢,您的大作我拜读过许多篇了,您的诗歌确实写得很好。前面吴老师点评您的那首诗,我还找他借过来抄下来了呢!您也知道,我们都生活在农场里,平时写的诗也没人能帮助指点一下,更谈不上有机会相互切磋了。现在有机会交流时,你又太谦虚了。”
朱爽说得很真诚,也是很现实,旁边的徐燕芳看到这一幕,机灵一动:“我说官洪,我们这次参加培训中有许多是诗歌爱好者,为什么不能把他们组织起来成立一个诗社呢?这样大家相互切磋不就方便多了吗?”
“这个提议比较好,我举双手赞同。”号称“小才子”诗歌爱好者靳晓葵连忙接腔。
几天来的学习和生活,大家彼此之间很熟悉了,说话也没刚开始那样有太多的顾忌了。周围几个爱好诗歌的学员对徐燕芳的这个提议也表示赞同:“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不仅可以相互切磋,相互修改,还可以相互提高!”
那位叫朱爽的学员更是很开心地表示赞同:“就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成立诗社,大家相互交流诗歌创作体会,是一件大好事情呀?”
听说要成立诗社,参加培训学习的诗歌爱好者们一下子来了兴趣,立即围拢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年轻人说干就干。由于官洪在诗歌创作方面名气较大,再加上吴恩华老师在班上把他的诗歌作为范文朗诵给大家分享,大家都推选他担任诗社社长。官洪再三推辞,经不住大家的劝说,只好默许了。
成立诗社首先得起个名字。叫什么名字好呢?大家又纷纷议论起来。
有的说叫“天山诗社”比较好,因为农垦局的许多农场靠近天山;又是新疆的一个重要地理特征,具有丰富的自然和文化意义。叫“天山诗社”,既贴近实际,又有气势。
徐燕茹说叫“绿雅诗社”比较好,先辈们初到塔里木时,战戈壁,斗风霜,住地窝,开垦出了一片片土地,建起了一座座现代化的国营农牧团场。在先辈们开垦出来的绿洲上成立诗社,既很雅致,又很贴题。
靳晓葵说叫“沙河诗社”比较好,因为这个地方有一条河名叫沙河,传说是当年唐僧取经路过此地收复猪八戒的地方。沙河,带着远古的呼唤,伴着声声驼铃,流进田野,流向沙漠;带着远古的呼唤,流进农庄,流进农场人的心坎里。一个美丽而古老的传说,演绎着几千年的文明,沙河——因《西游记》里‘流沙河’的故事而蒙上神秘的色彩。
朱爽说叫“塔里木诗社”比较好。塔里木盆地,不仅是中国最大的内陆盆地,更是一个地神奇世界,这里沙漠无边,雪峰巍峨,绿洲如珠,古文明遗迹星罗棋布,宛如巨人的艺术杰作,展示出这片土地的多重神秘面貌。
大家都在争论不休,只有官洪低头在沉思。
看到官洪只沉思没说话,徐燕芳大声提议:“大家都静一静,我们听听官洪的意见吧。官洪,你给说说咱们的诗社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官洪正在低头沉思,听见徐燕芳在征求自己的意见,笑了笑:“刚才听了各位老师们的意见,我从中得到了不少启发,觉得叫塔河诗社比较好。我们的这座城市离塔里木河不远。塔里木河,在金色的沙漠地带,一片片胡杨林,金色的沙漠之上、蓝色天空之下,一棵棵傲立天地间,在浮云的阴影之下,组成不同的自然图案。而且,这条河流蕴含着丰富的水资源、无形的力与寂静的雷电,以云的美好姿态在天风中流淌。即使在金秋时节,一条条白色的浅水在河床上如银蛇般地扭动着,在晨光之下,又如金蛇般的起舞,宛如维族姑娘迎风吹动的一缕缕青春长辫,本身就诗意盎然。叫塔河诗社,更贴近我们生活实际,大家看看怎么样?”
官洪的话刚落单,大家就鼓掌起来。
“小才子”靳晓葵首先提出自己的赞同意见:“我觉得叫‘塔河诗社’确实比较贴题。塔里木河是我们南疆地区的母亲河,天山以南的绿洲基本都是靠塔里木河里的水灌溉的。千里奔腾的塔里木河,以浪花朵朵,唱出了青春之歌;勤劳勇敢的塔河建设者,以拔地腾空的气魄,将辛勤的汗水融入塔里木河,从此,母亲河唱出欢乐的恋歌……”
“秀才就是不一样哈,说着说着就诗兴大发了。”靳晓葵正说在兴头上,徐燕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靳晓葵立即不好意思起来:“呵呵,你看我这张嘴,一说话来就刹不住了。”
朱爽也表示赞同:“叫‘塔河诗社’,更大气、更贴合实际,我赞同用这个名字。”
其他几个诗歌爱好者也表示赞同,大家的意见很快统一了。
接着,大家就“塔河诗社”的理事、常任理事等进行人选推荐。由于官洪在诗歌方面的突出表现,被大家推荐为社长兼常任理事。靳晓葵、朱爽任理事。日常事务性工作由徐燕芳主持。官洪、靳晓葵、朱爽等人负责给诗社社员修改诗稿。
由青年学员牵头成立“塔河诗社”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这期培训班。
主讲新闻写作知识的农垦报副主编江一帆也听到这个消息,他很高兴,专门将“沙河诗社”的成员们组织起来,召开一个座谈会。
在座谈会上,江一帆副总编郑重地承诺:“只要诗歌写得好,我将在报纸上开辟专版,专门刊用‘塔河诗社’社员们的稿件。同时,我自愿担任塔河诗社的顾问,待遇分文不取。”说完这话,江一帆发出爽朗地笑声。
江一帆的笑声刚落音,大家都高兴地使劲鼓掌起来。
更让沙河诗社的社员们没想到的是,专程从首府赶来给这期培训班授课的《丝路诗刊》杂志社副主编吴恩华听到消息后,不仅参加了座谈会,而且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塔河诗社的全体成员:
金秋时节,百草丰茂,万象蓬勃,既是摘采果实的黄金季节,也是收获希望的美好时光。在这美好的季节里,塔河诗社正式成立了,这是塔里木沿岸南疆农牧团场的一桩大喜事。天山脚下,塔河之滨,一批勤于笔耕,乐于创作的青年诗词爱好者走到了一起,为弘扬国粹、鼓吹改革而摇旗呐喊。边疆农场又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借此机会,我谨代表丝路诗刊杂志社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诗词艺术,作为中华文化的瑰宝,自古至今蕴含着独特的艺术魅力,闪烁着诗人们睿智的思想火花。诗词王国,绮词丽句,字字珠玑,篇篇锦绣,历为阳春白雪、流芳后世之佳作。进入诗词艺术宫殿,当尽情地畅抒情怀,感悟生活,陶冶情操,在高雅的艺术境界里品味优美的精神食粮。正所谓雅兴所至,异彩纷呈。藉此改革开放不断向前,社会经济一片繁荣之际,各位诗友欢聚一堂,共同打造一个诗词创作的平台。我真诚地希望塔河诗社在催人奋进、日新月异的大好形势下,不断辛勤耕耘,不断发展壮大。同时也希望各位社员步先贤之圣迹,展学子之才情,激发灵感,拓宽视野,笔耕不止,在诗词艺术园地里不断取得丰硕成果。用诗的语言和优美韵律,或抒激情以讴歌壮美山河,或用妙笔去赞美建设成就,或寄幽情以歌咏人文历史,或抒胸臆而敢于惩恶扬善。尽可广采博记,古调新弹,采风吟啸,统领风骚,达到播新声于边陲,谱华章于塔河之效果。希望众位志士贤达,不坠青云之志,再展笔底雄风。
吴恩华的发言刚刚结束,大家都高兴地使劲鼓掌起来。
江一帆更是激动万分,念了一首诗作为贺礼:
金秋时节,果熟粮丰。国家太平,举世升平。
农垦后生,与时俱进。持续发展,远播声名。
塔河诗社,应运而生。同志相邀,盟坛咏吟。
弘扬国粹,启迪世人。讴歌时代,抒写军垦。
发挥特色,开拓创新。服务社会,回报人民。
离骚雅韵,后继有人。塔河浪潮,四季旺腾。
文风蔚然,家园昌盛。扬清抑浊,浩气长存。
壮哉农场,文坛树旌。美哉塔河,诗苑添精。
一个星期的培训很快就结束了。徐燕芳和乔青山都劝官洪在市里玩两天再回去。官洪因为担心地里的棉花没人管,立即赶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