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自习课结束后,各班级继续彩排大合唱。方锐也照例到各班级进行检查。
当检查到行政管理班大合唱排练时,方锐发现有两名男学员举出的“屯垦戍边、再创辉煌”口号牌高低不一,而且东倒西歪,连忙上前去纠正,可她刚一离开,这两名学员仍然无所谓地把口号牌歪向一边,方锐再次来到两人跟前进行纠正。第二天晚上排练时,发现这两名学员仍然无所谓地把口号牌举得歪歪扭扭的,方锐生气了:“你们两个连口号牌也举不正吗?纠正多少次了,怎么还歪向一边呢?”
“嫌我们举得不正,让别人举好了,反正我也不想举了。”其中一名学员嘀咕着。
另一个也马上接上他的话:“就是,要不自己来举着试试看,真是站着说话不怕腰疼,我的手都举酸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尽管很小,还是让方锐听见了,很生气地来到两人身边:“你们说什么呢?知道吗?你们两个这样举口号牌会影响到你们整个班级荣誉的,这次大合唱是要进行评奖的。”
方锐的话让行政管理班许多学员们把目光都投向这两名举口号牌的学员。大家纷纷指责起来。这两名学员再也不敢嘀咕了,规规矩矩地把手中的口号牌举得端端正正高低一致。
经过紧张的筹备和精心的组织,由兵团党校学生会组织的迎接建国三十九周年庆祝活动举办地既隆重又热烈,既庄严又肃穆,常务副校长还在大会上作了总结讲话。
庆祝活动结束后,方锐也难得轻松下来了。
这天下午放学后,方锐像往常一样到图书馆里去,两个举口号牌不正的学员看到她后高声议论起来:“哟,这不是方锐吗?”
另一个抬头看了看,马上接上他的话:“不是她是谁?是我们党校明星级人物,怎么能不认识?”
“是的,在我们党校,就她最行了!看把她能的,还真把自己当成党校里的人物了呢?”
“可不是嘛,想出风头都快想疯了,竟然跑到别的班级来抖威风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方锐感到很委屈,立即跑到图书馆大楼的背后哭起来。正好班里的一个学员看见了,就将毕业班里几个学员说风凉话并把方锐在图书馆大楼后面哭泣的事告诉了董宜函。董宜函又将方锐哭泣的事情报告给了丁璐。
丁璐听了,沉吟了一下:“宜涵老师,你通知方锐晚上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吧。”
晚上,方锐来到丁璐的办公室,看见她已经在那里等待自己了。丁璐倒了一杯水递给方锐后便开门见山地询问起来:“方锐,听说今天下午你哭了,有这回事吗?”
方锐并没否认:“丁老师,没想到学生会的工作也这么难做,我本来是抱着很认真的态度去做事的,这些人不但不理解,反而说了一大堆很难听的风凉话,真把我给气哭了。”
丁璐笑了:“方锐,自从你担任学生会副主席后,所做的工作校委领导已经看到了,他们对你的工作能力是给予充分的肯定的。别人说你风凉话的事我也知道了。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让你担任学生会副主席不可的原因了吗?作为都是干共青团工作的团干部,在参加兵团党委在你们五一农场召开的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听了你的发言后,我知道你还没有真正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可以说你的成长算是比较顺利的,过去在你们五一农场听到的,绝大多数是些赞美你的话。太顺利了,听到太多赞美你的语言,对你今后的成长反而是不利的。所以,我看到你到党校来了,就想让你继续接受锻炼。党校这地方的复杂性你已经看到了吧,虽然绝大多数学员的思想品行是好的,学习态度也很端正,但也有极少数学员来到这里,表现不是很好。表面上看,学员们之间好像没什么矛盾冲突,也没什么利害关系,但他们之间的矛盾甚至比在同一个单位更突出。正因为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利害因素,也没有什么约束关系,他们说话做事才没那么多的顾忌。你能够在学生会里工作得游刃有余,等到你毕业后回去了,就能够应对许多复杂事情了。怎样才能做到游刃有余?关键就看你的工作方法了。所以遇到困难哭泣,这是很正常的。现在遇到困难哭泣,就是为了今后面对困难微笑,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丁璐的这番话,让方锐彻底明白了她的苦心。她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看她后,轻轻地说:“丁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我今后会继续干好学生会工作的。”
丁璐赞许地点了点头:“方锐,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另外我想问一下,方锐,你是党员吗?”
“丁老师,我是在大学毕业分配到五一农场三分场后,向三分场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两年后加入了党组织,现在是正式党员了。”方锐回答着丁璐的问话时,不解其意地看着她。
丁璐笑了:“那就好,方锐,我意思是如果你不是党员的话,可以写入党申请书的。前几届表现很好的学员,有的在兵团党校加入党组织了。”
方锐到兵团党校学习后,为了让团委的工作持续开展下去,五一农场党委把场中学教师兼团总支书记郝广生调到团委帮工。由于工作勤奋扎实,作风严谨务实,并且持续开展“爱心帮扶社”活动,他的工作能力很快到得各常委们的认可,经党委常委会研究后,郝广生已经正式调入团委工作了。
时间过得很快,上一届的学员毕业了,原学生会主席也毕业了。按照丁璐的提名,学生会副主席方锐顺利地接替了主席的职务。
方锐已经不再是刚开始干学生会副主席时,听到风凉话就哭鼻子的人了。她担任学生会主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合理分工,各负其责又分工不分家。为了做好迎接建国四十周年活动,她制定了“五个一”计划即“举办一场运动会;开展一次广播操比赛;举办一场书法比赛;举办一场歌颂祖国歌咏比赛和演讲赛;组织一场文艺晚会。”她把方案向负责学生会工作的丁璐提出来后,很快得到批准。此时的丁璐感到,方锐已经更加成熟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初在五一农场看到的那个带有幼稚性发言的方锐了,也不是那个刚开始担任学生会副主席时听到风凉话就哭鼻子的方锐了。她变成了一个工作方法很自信,考虑问题很成熟的年轻人了。
方锐在兵团党校表现得很出色,钟海涛在三分场干得也毫不逊色。
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外,钟海涛有时还参与生产管理工作。虽然这和分场其他干部业务的工作性质没多少区别,因为按照分工,三分场的每个业务干部都要挂钩一个地号。一个地号承包户多的有十三、四个,少的也有七、八个。钟海涛挂钩的地号共有十个人,他和班组长黄青英配合得很默契,所挂钩的地号管理得也相当有条理,和其他业务干部相比,钟海涛的挂钩地号各项工作走在其它班组前列,三分场党支部书记肖玉林也多次在干部业务会上对他的工作进行了肯定。
国度节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地里的棉花也一天比天少了。为了做好下一年农业生产准备工作,按照农场生产部门的部署,职工们一边拾花,一边打埂子准备放压盐碱水了。这一时期,整个分场的拾棉花进度已经很明显慢下来了。为了不影响拾花进度,有的职工在放压碱水时,请人帮忙抢拾地里的棉花,自己则先将埂子四周的棉花捡拾干净,以利于机车打埂子。由于捡拾埂子四周的棉花既费时又捡拾不了多少,承包户虽然很着急,但也无法加快拾花进度。到十一月中旬,浇完水的地里已经有薄冰了。天气寒冷,拾棉花的进度更慢了,浇水的进度却要不断加快,否则到了十二月份,浇过水的地里开始大面积结冰后,不仅拾花进度更慢了,而且容易形成冰土层,职工们在结冰的地里拾花是相当困难的,何况渠道也无法承受冰水的冲击呢!
和三分场其他干部业务一样,钟海涛既要负责监督挂钩地号的承包职工及时拾回地里的棉花,又要日夜在地里检查灌水进度,还要完成自己的拾花任务,同时文教本职工作也不能放下来不做,所以他更忙了。令钟海涛欣慰的是,虽然自己很忙,但有刘兰兰在精心操持家务,虽然累一点,苦一点,却很幸福。更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忙了一天,两口子将钟瑞从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家里接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小家伙已经两岁多了,能够跑到他面前撒娇了,爸爸妈妈叫得很欢。兰兰还在她的那辆机车上,钟海涛离开机车组后,三分场将郑长顺调整到她机车组上。由于郑长顺是多年的链式机车组驾驶员,对轮式机车作业不是很内行,所以刘兰兰仍然起早睡晚地奔忙着,从来没叫苦喊累的,而且回到家后仍然闲不住,把家里收拾得有条有理。
这天下午,三分场党支部召开会议,传达场党委生产工作会议精神。会议由肖玉林主持。场长袁书兵传达了场党委生产会议要求:“今年冬季用水形势很不乐观,水库蓄水不多,结冰后可利用的水资源就更不多了。因此,场党委要求我们每个农业单位在水库没有大面积结冰之前,都要加快冬灌进度,确保能冬灌的地号全部进行冬灌,以保证明年的春耕生产。按照场党委的要求,三分场今年四分之三的地块要浇冬灌水,目前离冬灌目标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从现在开始,大家要不分白天黑夜地工作,检查灌水进度和质量,严防跑水现象发生。”随后,袁书兵对干部业务人员进行了分工:赵踊跃等年纪较大的领导和会计葛玉萍等女同志负责白天检查各地号灌水质量和进度,钟海涛和惠亚兵等年纪较轻的业务干部则负责夜间的检查工作。
袁书兵传达完五一农场党委生产会议精神和安排完三分场生产工作后,肖玉林强调:“快到年终了,各项检查和考核工作也快开始了,业务干部们的本职工作也不能耽误,如果白天地里工作比较紧张,最好晚上加班干本职工作。”
钟海涛的工作量更大了。生活在农场的人都知道,年底精神文明大检查,软件这一块几乎主要是检查文教工作能力和水平的。所以钟海涛一边做好挂钩地号里的事情和晚上查渠工作,一边做好汇报材料的撰写、台账的记录整理等工作。刘兰兰看到丈夫每天都在拼命地工作,总是尽量陪着他,有时钟海涛半夜去地里,她也要披着衣服等着他回来,这让钟海涛感到自己虽然比较劳累,但却总有一种幸福感。
塔里木盆地的冬天虽然有时也有下雪的时候,但一般下得不大。今年冬季却有点反常。进入十一月下旬,突然下了一场大雪,虽然很快停止了,可气温却直线下降。冰雪不融化,给冬灌工作带来一定的难度。在这样极度寒冷的夜晚到地里去检查灌水质量,要穿上很厚的棉衣才能御寒。
钟海涛穿上厚厚的棉衣后,就要出去了,刘兰兰坚持要和钟海涛一起去,并说路滑,有什么事情,有个伴儿也好处理些。
钟海涛耐心地劝她:“兰兰,我自己小心点就行了,你在家里把钟瑞带好我就放心了!”
看到丈夫坚持不让自己陪着,刘兰兰内心充满爱意:“海涛,那我等你回来再睡吧!”
“兰兰,你白天还要上班呢!怎么受得了呢?也没那个必要呀?还是赶紧休息吧!”
“海涛,现在机车上也没什么很重的活要干,我也不怎么累,还是等你回来吧。只有你回来了,我睡得才更踏实些!”
钟海涛知道兰兰的脾气,只好由她去。
钟海涛正要出门,刘兰兰突然想起什么:“海涛,我看到你的手电筒好像没什么电了,我下午买了两节新电池,我给你换上吧!”
刘兰兰说完,伸手接过钟海涛手中的电筒,转身进入卧室内,拿出两节新电池快速装上后,又递给他。
塔里木的冬天是比较乏味的。天阴时,天地之间总是一片灰蒙蒙的,有时候连风都懒得出来伸伸懒腰踢踢腿了,一切都仿佛静止了甚至凝固了似的。月光被乌云遮盖了,无尽的黑暗就像一张大网笼罩着田野,说伸手不见五指一点也不夸张。令人窒息的黑暗让人感到格外的阴森。乌云退去后,月光洒下来,让人更感到清冷了,地面上的植物、沙丘也像曲线似的被月光勾勒得朦朦胧胧。冰冷的月光加重了黑夜的静谧,平添了田野的荒凉和寂寞。
钟海涛拿上铁锹,顶着寒风,踏着积雪检查到503地号邹阿根承包的地号里,远远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便寻着水声找过去,用手电筒一照,雪亮的光线里,一个很大的垮口呈现在他面前,水正汩汩地往外翻。钟海涛急忙大声喊起来:“地里有人吗?”接连又大喊几声,仍然没听见有人答应。他急忙将棉大衣袖子卷了卷,拿起铁揪就去堵。因为垮口较大,水流又急,铲起一揪土刚放下去,又立即被冲走了。钟海涛又大声起来:“地里有人吗?能听见我的喊声吗?”连喊了几声,还是没听见回音,他只好脱下棉大衣,拼命地堵起来,衣服上立即溅满了泥水,鞋子也进水了,他全然顾不上这些,继续拼命地堵垮口子。
好不容易将垮口堵好了,钟海涛将身上溅的泥水擦了擦后,站在旁边休息了几分钟,邹阿根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到路面上流了许多水,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海涛,我到地那头去了,刚才过来的时候,还没看到有垮口子,不知这会儿怎么垮了这么大一个口子。谢、谢谢你了!”
“我喊叫那么久,你是真的没听到,还是脱岗了?”钟海涛疑惑地看着邹阿根。
“没、没脱岗,海涛,真的没脱岗。”邹阿根知道钟海涛在中耕时曾经铲过自己的棉苗,自己为这事对他不依不饶过,而且那年年终他为此事还接受过处罚,还赔钱给自己弥补损失,先进机车组也没评上。现在地里又垮了这么大一个口子,自己又跑回家去了,没能及时发现并堵上。如今落到他手里,害怕他报复,说话也不免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