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平静的海洋2025-10-24 09:204,590

第三天一大早,张欣带领二十一名团员准时来到李春华的棉花地里。为了显示对这次活动的重视,三分场团支部组织委员李海龙还将团旗插在地头。猎猎的团旗在一轮红日的照射下,格外鲜艳格外醒目。团员们说着笑着,加油干着,把平时本来就很喧嚣的棉田吵闹得更加热火朝天了。

看到这场面,刘兰兰十分激动,不时地喊起来:“加油啊,不仅要把杂草除干净,还不能伤到棉花了啊。”

“兰兰姐,我们这些人都包过地,谁没干过这活?还能伤到棉花吗?我看你别只关心别人,也该关心关心你自己喽!”张欣笑着打趣起来。

“就是啊,也该关心关心你自己了吧,到现在还没个眉目呢,怕是要当个老姑娘喽!”李海龙等一些团员青年也跟着喊起来。

“看我撕烂你的嘴巴!嘴边没毛,办事不牢。”兰兰嗔怒着。她的话又引起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钟海涛抬头看了看刘兰兰那股泼辣劲,也笑了起来。

看到钟海涛也咧着嘴巴在笑自己,刘兰兰看了看他,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去赶紧除草了。

李春华真的跑去批发了一箱子冰棍。来到棉花地头后,她高高兴兴地招呼着团员们到地头歇歇。听说有冰棍吃,二十多名团员们“嗷”地一声奔过去,大家坐在大树下边吃冰棍边说笑着。

看到大家已经吃完冰棍了,李春华大声宣布:“这是我买来的最后一箱子冰棍,也把人家的冰棍箱子调还给人家了,今后不再卖冰棍了。再苦再累,有大伙的帮助,没有过不了的难关。”

听完李春华的讲话,团员们尽管不明白李春华说把箱子调还给人家是什么意思,但仍然“噢”的一声喊起来。

毕竟是青年人,干活动作干脆利落,在说说笑笑中,三十亩棉花地的除草工作只用半天的时间就除完了,四大边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李春华松了一口气,终于在五一农场田管生产大检查到来之前,完成了除草工作。

看到地里的杂草和棉地周围已经除完了,刘兰兰更高兴。她知道李春华的脾气,上午李春华宣布不再卖冰棍了,知道她不会再出去了,也意味着她的经济仍然是很困难的。回到家里,她把李春华家里的难处向母亲说了,并向母亲要出自己的存折,然后到五一农场街上的农业银行取出一千块钱借给她使用。

塔里木盆地的夏天,太阳几乎天天恣意地横行着,挥舞着它那厚重的铜盾,横立在充满黄色烟雾的天空中。本来就十分干燥的空气又热又闷,像划了一根火柴就能点着了似的。整个世界都是刺眼的亮,令人口焦舌干,头昏眼花。在这样的闷热干燥季节里,农场里那些平时穿戴整齐,表现出温尔文雅的上海知识青年们,这时候也终于顾不上平日的斯文了,他们往往赤着脚,穿着短裤和背心,来到大树下面找阴凉了。好在塔里木盆地的气温虽然高,但凡有阴凉的地方,感觉凉快多了。

三分场职工郑新志家里,林红娣正在做女儿的思想工作:“颜萍,妈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外婆也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在上海那个大家庭里,你外婆是最疼爱我的。我和你爸退休后,是一定要回到上海去的,你无论如何也要先回到上海去。妈知道你和伯康好,妈对这孩子也没什么意见的,只是妈的能力太有限了,无论怎样想办法,也不能将伯康的户口迁移到上海去的,别说他的父母不是上海人了,就算是上海人,妈也没能力给他在上海安排工作的。妈跟你说话就不用拐弯抹角了,还是那句话,你必须和李伯康断绝来往!”

天气炎热,郑颜萍的心情本来就很烦躁,听到母亲没完没了地劝说,而且又毫无商量余地,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立即号啕大哭起来:“妈,你怎么这么狠心嘛,硬生生地要拆散我们吗?妈,你也是女人,当初你和我爸结婚的时候,如果有人硬要拆散你们,你能不伤心吗?你们今天能做我的父母吗?”

郑颜萍的父亲郑新志手里拿着扇子正坐在桌子旁边慢悠悠扇着,听了女儿这些话,立即将扇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当初我和你妈并不是自己谈的,也是经过别人介绍的,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爸,你们结婚那是什么时代?那是六十年代。现在是什么时代?现在都快进入九十年代了……”

“现在是什么年代,现在也是党领导的年代,那个年代和今天的这个年代没太大的区别,干什么事情也得讲规矩。你越长越大,却越来越不懂事,越来越没规矩了。”郑新志也发火了。

“颜萍,不是妈狠心,妈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等你将来做母亲了,你就会理解做母亲的苦心了。”郑颜萍的母亲继续劝说着。

“妈,离开了伯康,今后就是再幸福,我也感觉不到。我想不通,为什么不能让我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呀?妈,我求求您了,上海再好,我也不想去,我只想和伯康在一起!妈,你就答应我这个请求好吗?”

林红娣已经劝得不耐烦了:“颜萍,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要知道,妈为了能将你的户口迁移到上海去,费了多大心血和代价呀!你知道吗?为了让你舅舅作为你的监护人将你接收下来,我又费了多少口舌?还有,张丽霞是你的好朋友,她的爸妈都是上海人,她想迁回到上海去,因为她的叔叔、姑姑和舅舅等都怕招惹麻烦,没有一个愿做她监护人的。在五一农场里,她爸爸还是十二分场的场长呢,她家庭的条件那么好,也没能够将她迁回到上海去。你外婆为了能够让我退休后回到上海去定居,把你舅舅狠狠骂了一顿,你舅舅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把你的事当成自己孩子的事给办好了。事情是办成了,花钱的事还不是我和你爸的?别的不说,这两年我们家的钱送在铁路上的还少吗?我和你爸光是到上海去,已经跑了三四趟了。你说一声不去就不去了,你说你对得起我和你爸还有你外婆和你舅舅吗?”

“妈,如果说您为我的事情花了不少钱,我可以慢慢还给您。只要您不让我离开伯康,您叫我做什么都行。妈,如果您真爱您的女儿的话,您就答应我的请求吧,妈,我一生只求和伯康在一起。对我来说,只要您能让我和伯康在一起,比您给我什么都好、都贵重,在我眼里,别的什么都是假的。”郑颜萍几乎用哀求的口吻向母亲请求着。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家庭里,母亲是说一不二的。正因为外婆只有母亲这么一个女儿,母亲的性格也格外骄横格外暴戾,在家里说话做事也相当武断。一般来说,母亲决定了的事情,父亲郑新志是不会有什么也不敢有什么更改的。其实父亲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在五一农场的社交圈子里,父亲的社交和协调能力已经远远超越了母亲,只是遇到母亲这样的人,也只能随母亲的性格办事了。所以在这个家庭里,郑颜萍从记事的时候起,就知道家里的事情都是由母亲做出最后决定的,也就是三分场的许多职工们常说的,这个家是由女人当着的。

“不行,颜萍,妈什么事情都能依你,唯独这件事坚决不能依你!”林红娣话语里透着没有任何商量和妥协的余地。

“那你等于逼女儿去死。”郑颜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大声喊起来。

“还是那句话,就是死,我也要让你死在上海!”郑颜萍的母亲丝毫不让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郑颜萍知道,不管自己怎样去抗争,母亲都是不会改变决定的。她又放声大哭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

郑新志立即追上去:“颜萍,天这么热,你一个人要到哪去?还不赶快回去!”

“我的死活不用你们管。”郑颜萍边哭边大声叫起来。

“你让她走,我要看看是她厉害还是我厉害。我还是那句话,就是死,我也让她死在上海!”林红娣说这话时,已经咬牙切齿了。

“颜萍,你先回去,等你妈火气消了,我再跟她好好商量商量嘛,看看能不能说服她。”郑新志小声地对郑燕萍说。

听了这话,郑颜萍泪眼汪汪地抬头看了看父亲,止住了哭声后,又慢慢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其实,郑新志是不敢和爱人商量不让女儿迁移到上海去的事情的。几十年来的夫妻生活,郑新志是知道林红娣的脾气的。何况,为了能够让女儿迁移到上海去,林红娣把什么办法都想到了。特别是为了让女儿回到上海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她可算是费尽了心思了,把能够帮上忙的亲戚朋友们像过筛子一样在他面前筛了一遍又一遍,那些亲戚朋友中即使帮不上忙的,她也是采取亲戚委托亲戚、朋友委托朋友的办法去恳求人家,而且花钱一向很节约很算计的她,把多年来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仅到上海就达三四次,这才争取到郑颜萍在上海一家医院里当护士的指标。作为丈夫,郑新志是知道妻子在这方面花费了全部心血和精力的。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为了让郑颜萍继续和李伯康好下去而放弃迁移到上海的机会,那样等于她的全部心血白白付出了不说,也等于她的下半生没任何指望了。

但郑颜萍执意不肯迁移到上海并以死明志,又让郑新志很理智地认为,要解决这个问题,仅像林红娣那样来硬的是不行的,必须想办法慢慢来解决。因此,当他看到郑颜萍哭着往门外走时,决定先稳住女儿的情绪,然后再慢慢想办法来解决。

看到郑颜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并关上了门,郑新志转身来到自己的卧室里,看见林红娣正坐在床沿上生闷气,便面带笑容地走到她身边:“我说红娣,依我看,这件事你我都不能操之过急。如果太急了,弄不好真会出事的!”

“这丫头这么倔,我能不急吗?都是让你给惯坏的!”林红娣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你看,我说你的性子有些太急躁了,你还不服气。颜萍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依我看,这事来硬的肯定是不行的,你硬她也硬,肯定办不好的,不但办不好,还会出事情的。我倒是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郑新志低声地和林红娣说出自己的想法:“上海那边你再催问一下颜萍调动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如果办得差不多了,让他们赶快发商调函过来。场里这边我去找组织科长岳墨涵说说,将颜萍的工作关系迁移到上海,医院这边我们再托人去找院长耿平辉和支部书记覃继桃商量一下,由他们出面跟李伯康和颜萍两人好好谈谈,能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将他们两人分开当然更好,如果做不通他们的思想工作,就让耿院长和覃书记想办法将他们分开。这一切我们都不露面,如果需要打点,路子我去跑,花钱的事我去办,应该说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听了丈夫这番话,林红娣觉得这些主意很不错,气也消了许多,连忙催促起来:“就按你的想法赶紧去办吧,已经花了那么多钱了,也不在乎再花费一点小钱了。老郑,你可得抓紧时间去办,夜长梦多。颜萍这孩子的性格太倔强了,真要是出事了,可就不好办了!”

按照农场当时的体制,医护人员也在干部管理行列。所以,郑颜萍的档案也在五一农场组织科。

五一农场组织科长岳墨涵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从组织科的办事员到科长,已经在组织部门干了近二十年了,当年郑颜萍进入五一农场职工医院时,郑新志也曾经找他帮过忙,因为这,两人还经常有来往,所以这次郑新志再找他帮忙,知道他是不会推托的。

郑新志知道,许多事情的原委是不能向外界讲得那么清楚的。因此找到岳墨涵后,他并没过多地讲述女儿调到上海去的具体原因,只是说岳母的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但老婆还没到退休年龄,不能回到岳母身边,只能让女儿郑颜萍按照有关政策规定,先迁移到上海去,一边工作,一边照顾老人。

听完郑新志讲明情况后,岳墨涵将像瓶底一样的眼镜扶了扶:“老郑,我们五一农场有许多上海知青的子女回上海去了,在干部岗位上的,手续都是我给办理的,这是件很好的事情呀,谁不想让自己的子女到大城市里去工作呢?何况是政策允许的呢?你放心吧,只要上海那边的商调函发过来了,我这边马上就回函并准备给你女儿办理调动的相关手续吧。”

郑新志赶忙表达谢意:“岳科长,那我先谢谢你了,等事情办完后,我再登门感谢你。”

岳墨涵是比较相信郑新志的话的。因为以前给他帮忙,他都要说出这句话,而且从来没有食言过。

从五一农场机关组织科出来,郑新志又来到宣传科。他知道自己和五一农场职工医院院长耿平辉并无过多的交往,为了能让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他想到了龚建民。他知道龚建民和耿平辉是铁哥们,只要让他出面去找耿平辉帮忙,耿平辉是不会推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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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里木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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