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陆星尘。
他又在表演什么？
要不是为了和离，我怎么可能从洛城跑回来？
“陆星尘，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要和离。”我看着他，眼神格外认真，“不仅是要，还是想，结果还是必须。”
我说过很多次的。
每一次，他都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或者耍欲擒故纵的手段，想让他回心转意，从来没有真正地思考过这件事而已。
陆星尘眸色轻颤。
他认真地看着我，许久，才吐出一句：“你特意从外地跑回来，就是为了和我和离，觉得修书一封，不稳妥？”
原来他也知道，他在我这儿的信用，已经完全没有了啊。
我很肯定地点头。
这一次，陆星尘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我不知道，在这甬长的时间里，他是在思考，还是脑子一片空白，只选择安静站着，什么都不做。
无论陆星尘做什么，和离，今天势在必行。
我原本以为，在这一番话语下，陆星尘会像之前一样，想方设法拖延和离来膈应我，让我白跑一趟，没想到，陆星尘再次开口了。
他说：“ 好，就按照你之前写的和离条约，进行和离吧。”
“？”
我出现幻听了？
陆星尘会这么好心？
事实上，我没有出现幻听，陆星尘是真的决定和我和离了。
我嫁到陆府时的所有嫁妆，全数带走，至于陆星尘明面上有的个人私产，也得和我平分，当着官府众人的面，陆星尘签下了和离书。
看到和离书上签下的夫‘陆星尘’、妻‘顾明烛’，以及名字处所按上的手指印，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我心里彻底剥离。
我甚至很清楚地听到‘咔嚓’一声破裂，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那份轻飘飘的和离书，忽然之间变得格外沉重，还有一点烫手。
陆星尘忽然看向我：“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彻底和离，你是你，我是我，但，也算好聚好散吧，一起，用个午膳？”
他声音很轻，还有一点缥缈。
有清风从我耳边扫过，我听到他的声音，却感觉不到他和离的任何情绪，心里也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停顿地拒绝。
“不用了。”
“以前没有共进午膳，现如今更不必了。”
作为陆星尘的夫人时，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陆星尘同桌用膳，因为陆星尘总是忙，也是因为，陆府对新媳妇的规矩。
现在这些规矩不用守了，我也同样不再是那个渴望得到自己丈夫另眼对待的小姑娘了。
一切，都结束了。
踏出官府的那一瞬，温暖的阳光迎面洒落，还算温和的光芒照到我的脸上，我微微抬头，莫名觉得很耀眼。
一道颀长身影挡在我面前，挡住落在我眼睛上的光，却任由其它光芒洒落在我们身上，周围好像形成一个光圈。
“处理好了？”
褚云峥轻声问。
他特意跟官府里的人打过招呼，不担心陆星尘真的能拿我怎么样，但和离一事，他没有办法插手，会遭人闲话。
所以，他一直呆在外面。
我刚要点头，身后就传来陆星尘阴恻恻的，冰冷嗓音：“顾明烛，你这么迫切地跟我和离……”
“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给他一个名分，不用他再躲躲藏藏。”我回头看着陆星尘，直接打断他的话。
陆星尘一噎。
我继续道：“我可不像陆大人你，爱着外面那个，却始终不愿意和离，给她一个名分，我啊，就算爱上别人，也坦坦荡荡！”
“你！”
陆星尘又被气到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我们才和离！”
“那又怎么样？”
我挑起下颚，理直气壮：“才和离，事实也是和离，难不成和离还得守孝三年，祭奠死去的爱情？别闹了，咱俩之间，有那玩意儿？”
“就算有，和离之后就没了。”
眼看着陆星尘气得七窍生烟，俊美的面容都有点扭曲愤怒，我轻啧一声：“陆大人还是回去给你亲爱的表妹说，你和离了吧，再八抬大轿，迎她进门。”
不等陆星尘回答，我直接转身，迎着光，上了马车。
上马车前，我侧眸看了一眼，心底似乎有情绪翻涌而上。
以前，陆星尘逆光而站，朝着蹲在地上的我伸出手，好像一道光，但现在，他就这样站在光里，我才发现，原来，不是只有他有光。
“抱歉啊。”
回到马车上，我第一时间小声就刚才利用褚云峥的事情道歉。
他可以不在意，但要让他喜欢的姑娘知道，那可是个大麻烦。
褚云峥眉眼弯弯：“没事。”
处理了心头大患，心里头一块巨石也算落下，我直接让人告知苏轻叶和房思妤，在金樽风骨楼见面，准备前往。
褚云峥说他要进宫，向今上复命，我求之不得，自然没有挽留。
马车内，只余我和扶桑。
扶桑目光定定地看着我，眼眶一下就红了：“主子，想哭就哭出来吧，奴婢，知道您心里苦。”
我心头一颤。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撕开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着，那种刀刮一样的痛感，比之前更胜十倍，猛然袭上。
在我不知道时，已经鲜血淋漓。
真痛啊。
我轻勾起唇角：“苦是真的，但为什么要哭呢，解放了不是吗，应该高兴才是。”
“你知道吗？”
“刚才陆星尘追出来时，我其实有一点绷不住，泪意已经涌上眼眶，我都已经想好理由，想说那是阳光太刺眼，风沙太大。”
“但是，他开口就如同以前一样，不曾给我半点尊重，还试图往我身上泼脏水时，我忽然之间就彻底释然了。”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我可以心情不好，但不是因为和他和离，而是替以前那个，傻乎乎地为他付出一切，不求回报，却始终没有得到半点回应的自己不值罢了。”
“但一切，都过去了。”
“我应该往前看。”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告知前面堵路，人比较多，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但金樽风骨楼已经不远了，我干脆和扶桑下马车，往前走。
原本是透透气，缓缓心情，但很快，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我看到了陆娇娇，以及……许明月。